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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31

琼玉姑娘进来时, 仍是那一身雪青色的薄衣，莲步生姿，带进一股子仙气来。

她朝莫以尘和沈绛如屈身拜道：“妾身向将军与夫人问安。”

莫以尘免了她的礼，才朝沈绛如道：“你方才说, 你赶走妾室会让我招外人耻笑，那若是我自己驱散她们，便没这个烦恼了。”

沈绛如听了这话, 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听见琼玉姑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夫人, 求求您别将妾身赶走，妾身有自知之明, 定会安分守己，只当一介小小舞姬, 府上有宴时献歌献舞，若无夫人之令，绝不踏出房门半步！恳请夫人……”

沈绛如见她伏在地上, 肩膀抖个不停, 噤若寒蝉模样, 只好道：“没说要赶你走……将军, 你这是要干什么？”

莫以尘任那女子哭泣, 目光却未从沈绛如脸上移开半分：“你不是总说我宠她么，我今日将她打发了，你可相信我的清白了吧？”

沈绛如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较真，这世道, 男人有一两个姬妾再正常不过，何况他都过了弱冠好几岁了。

“夫人，自从妾身入将军府以来，将军确实没有召见过妾身，更别提宠幸了，您若不喜妾身，妾身可自降为奴婢，只伺候您一人！”

这位名叫琼玉的舞姬一反往日超脱出尘之姿，此时跪伏在地上万分惊惶，眼角有泪光闪烁，分明是怕极了。

沈绛如不解：“我听说你曾是名动京城的舞中花魁，想必爱慕者不胜数，何必这般自甘为奴？”

莫以尘也道：“你放心，我自然不会找个寻常人牙子将你卖了，听说礼部刘大人好舞乐，去他那儿你也算有个好归宿……”

谁知琼玉脸上不见一丝慰藉，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妾身十四岁上台，十六岁被赞为花魁，十七岁被千金买下，后来辗转数人，妾身就像是一件不断贱卖的商品，从千金到百银，再到送作人情，如今二十有五，色相即衰，舞步亦缓，再流落飘零下去，妾身害怕最后落得横死街头的下场。”

沈绛如见她哭得哀声悲恸，身为女子不禁感同身受起来，这位琼玉姑娘从小被秦楼楚馆的鸨母调|教长大，只知以色侍人，男子不会对她们动真心，等到年纪大了，只能被如弃敝履，也是可怜。

琼玉见他们沉默，继续叩头道：“恳请将军和夫人不要将妾身打发送人，妾身只想以舞为伴，不图名利，余生只求一口饱饭，便已知足！”

沈绛如听她说得如此卑微，有些心软，毕竟先前虽然防备她，但这几日看下来，她确实安分守己谨小慎微，这一番话更让自己觉得，若是将她生生赶出去，就像是亲手将她推进了火坑一样。

于是她望了莫将军一眼：“我信你就是，她孤苦无依，这世道艰辛，不如就让她留下来，将军府也不多一张吃饭的嘴。”

莫以尘见她终于不疑自己，才作罢：“内宅之事，都听你的。”

沈绛如不习惯他如此温柔的语气，抬眸打量他好几眼，才将七分怨尤三分笑意揉在一起：“仿佛前几日与我对着干的不是你一样。”

她这般神态，看得莫以尘心里如同被小猫爪挠痒痒似的，只朝那跪着的人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琼玉见状会意，悄无声息地敛裙退出内室去。

方才又哭又跪又叩头，这时猛地站起身来，她头有些发昏，出去时都是扶着门框，旁边丫鬟们冷眼瞧着，没人来扶她一把。

琼玉在廊下阖着眸子稍作喘息，再睁开眼又是如往日一派淡然，正往自己的住处回去，与正苑的一个丫鬟擦身而过，那人见她从东苑出来，忙问：“将军与夫人都在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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