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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47

崔宅的位置不难打听, 崔记胭脂在京城也是小有名气的，崔家虽是世代行商，可到底是跟皇商攀上了关系的，家财万贯, 宅邸不比官宦府邸小。

沈绛如从马车上下来，向门房小厮递了拜帖，小厮一见便明了：“我家小姐之前便交代过了, 将军夫人您是贵客，您先进厅中小坐, 小人这就去通传。”

沈绛如心想，她上回见到人家光顾着秀恩爱了, 也没有什么太热络的脸色，人家还挺大度。

她在厅中坐定, 没喝一会儿茶，崔宁就过来了，很是欢迎的模样同她寒暄了一阵。

沈绛如心中有事儿, 便也直入主题：“其实此次前来, 是有事儿想问崔姑娘。”

“夫人尽管问, 我自当知无不言。”

沈绛如斟酌了一番, 稍作修饰：“先前我在将军那儿看到过一个珐琅银坠子, 一时好奇便打开了，看到里头还有一张崔姑娘的小像，那坠子做得十分精巧，我也想买一枚戴着玩, 不知姑娘在哪家首饰铺子买的？”

崔宁一听，恍然大悟，先是道：“那是小时候我爹爹从西域商人那儿买来的，近几年咱们这儿的银匠也学这式样做，只不过做得不如西域产的精巧，夫人若是喜欢，下回我家商队去西面跑商，帮您带几条回来。”

见沈绛如应下，她又补充道：“将军可与您说了？那是我托他带给旁人的，因这坠子弥足珍贵，意义非凡，我怕让驿站送弄丢了。”

沈绛如表面不紧不慢，波澜不惊，内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是姓欧阳的一位驻边将军吧？我听将军提了一提，因是姑娘你的私事，我没好多打听。”

“我八年前就认识欧阳大哥了，那次我在街头被小偷抢了钱，是他出手帮忙夺回，身手十分好看，那会子我还是个黄毛丫头呢，眼睛都看直了，就笃定了将来要嫁他那样的男子汉，可是……”

她说到一半，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我这些矫情的心事，夫人听了别见笑。”

沈绛如倒是很想继续听，安抚道：“这怎么能叫矫情？欧阳将军英雄救美，你动了心也是情理之中，倒不如说还是佳话一段。”

然而崔宁脸上却是不见羞怯与欢喜的神色，有些抱憾地叹道：“夫人有所不知，欧阳大哥年长我十岁，我还未及笄的时候，他就定了亲成了婚，又被派去驻守边疆，我算是死了心。”

“那是有缘无分了……”

沈绛如如是一叹，心里又嘀咕起来，既然人家都成了亲，她又死了心，怎么还送贴身信物给人家？

“直到三年前，我听说他的妻子因水土不服在那儿病故了，他一直不曾续弦，去年那场战事结束后，欧阳大哥随莫将军回京面圣，我便立即去找到他吐露心意。”

她说着，有些愧色：“因为这事，我娘对我动了家法，说是女儿家不该这样不矜持，没得让人看轻了，可我担心再不说，就要与欧阳大哥擦肩而过一辈子了，何其遗憾。”

沈绛如有些惊讶，的确，像她这般主动且胆大的姑娘不多见，不得不说，她还是挺佩服如此勇气的。

“那欧阳将军怎么说？”

“欧阳大哥说边关荒凉之地，远比不上京城，何况他如今是鳏夫，娶我怕委屈了我，我彼时听着，以为他对我无意，故而委婉拒绝罢了。”

“后来他要回边关的那一天，莫将军一行同僚们为他在大顺楼践行，我私心想再多看他一眼，往后就真的死心，没想到听见他醉酒时提起我，说实在不忍再看见心爱之人跟着他饱经风霜蹉跎憔悴，还委托在京城的同僚多照顾我，夫人您看，他若是对我无意，怎么会这么说？”

沈绛如点头：“这么看来，他先前说的倒是实话，担心你跟着他吃苦，故而不敢答应罢了。”

“是啊，其实只要确认了他的心意，我还怕什么呢？边关寒苦，有心爱之人作伴不就够了？何况我又不是身娇体弱的，我娘从小把我当男孩儿养，我哥哥弟弟的身子骨也不见得有我结实呢！”

沈绛如见她眸中如星辰闪烁，是灼灼的期盼之火，不由地也为她高兴：“那这么说，你与欧阳将军是好事将近了？”

崔宁脸上一红：“哎，近一年来我与他一直在通信，他也算是明白了我的决心，我这次将信物送给他，就是想告诉他，只要他得了空，随时可以来崔家提亲。”

沈绛如想了想：“可是眼下战事又起，怕是要等数月之后平定他才能回京。”

崔宁点点头：“是啊，我这一年都等了，何惧再多等一段时日呢？”

聊罢这茬，沈绛如才彻底放下心来，既觉得崔家小姐勇气可嘉，又觉得羞愧，早知如此，在送将军出征那日大大方方地问出来就是了，何必还巴巴地写信去，将军肯定笑话过她了。

于是她又在崔宅帮着崔宁测评了几款新胭脂，然后揣着几份她送的香粉礼物回将军府去。

将礼物分给主母、凤笙、凤枝之后，沈绛如便回东苑坐定，在案上铺好信纸，想着回信过去，将自己这端庄的夫人姿态给掰回来，不让将军以为她是个无事就吃飞醋的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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