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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孟莳独自进入安宜所居的禅房。

房中只点了一只烛台，发出暗幽幽的光。

安宜一身缟素还没有换下来, 趴在案边, 两眼放空, 手里捏着一只簪子, 时不时挑一下烛花。孟莳走进来, 她像没看见一样，眼珠都没动一下。

孟莳站在几步之外，看了她一会儿，道：“太子今日被马踩了, 可遂了你的意？”

安宜仍是那副放空的神情，慢慢道：“就算他死了, 你还好端端站在这里，怎么能算遂了我的意？”

孟莳找上门，她并不意外。安西王府手眼通天，查出那一晚是她相助太子进入孟莳的屋子，一点儿都不难。

安宜在王皇后身边委曲求全多年, 只为了逃避和亲的命运, 有朝一日能嫁给安西王袁烈。

然而, 这个梦, 在袁烈迎娶孟莳那一日，就已碎了。

再后来，王家失势，王皇后与安西王势同水火，她想靠王皇后的支持毁掉孟莳, 嫁入安西王府，已彻底没了指望。

就在她想另谋出路时，王皇后却一声令下，让她嫁给东平郡王那个老翁。

而且，王皇后逼得甚紧，为淑太妃送灵之后，她就要启程前往东平。

因在淑太妃丧期，她不能以公主之礼出嫁。王皇后已安排好，只用一辆马车，配几个护卫宫女，将她直接送往东平郡王府上。

就像给东平郡王进献个女奴一样。

这么多年的小心伺候，屈辱折磨，最后换来的，却是这般命运。

安宜恨啊，恨王皇后，恨孟莳，恨天道不公。

她要报复！

她早知道周赞觊觎孟莳，于是趁着孟莳进宫为淑太妃守灵，撺掇周赞毁了孟莳清白，然后再借袁烈的手，杀了周赞。

一切计划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却不想半路杀出个怀王，毁了整盘棋。

怀王这个人，从来都是明哲保身，不问世事，却不想为了孟莳，竟敢得罪太子。

她还记得，孟莳第一次被王皇后召进宫时，袁烈率兵围了宫城，差点儿反了。

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有男人心甘情愿为她赴汤蹈火？

安宜攥紧手中的簪子，斜眼看向孟莳，眼中充满怨毒狠戾之气。

既然她送上门来，不如就用这根簪子，戳烂她的脸。反正，对自己来说，死在这里跟嫁给东平郡王，也没什么区别。

孟莳平静地看着她，淡淡道：“西瀚第一高手赤术死在我手上，凭你，伤不到我。”

安宜狠狠瞪着她，握簪子的手指节发白，血迹顺着掌心淌出来。

孟莳对她的恨意视若无睹，道：“我知道你不想嫁去东州，只要你愿意，安西王府可以帮你，在你出嫁途中，助你销声匿迹。”

见安宜仇恨的双眼中，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疑惑，孟莳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送你去西川，让你隐姓埋名地过后半辈子，虽说没了公主的身份，可有安西王府的照应，你依然能过得锦衣玉食。”

安宜愣了片刻，目光从孟莳身上移开，冷笑道：“你不是在帮我，你是为了你自己。”

“我从没说过帮你，我只是不希望，安西王府多出一个敌人。我给你指的这条路，对你来说，是很不错的选择，你不妨考虑一下。”

安宜面向烛火，沉默了片刻，冷幽幽道：“你让我日后依附安西王府而活，就不怕有朝一日，我抢了你的男人？”

孟莳唇角微翘：“你做不到。”

“做不到？我做不到？”安宜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凄厉绝望，歇斯底里。

“对对……我做不到……哈哈……安西王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

她狂笑了半晌，直到上气不接下气，猛咳了一阵。

她缓缓转头，两眼通红，看向孟莳：“我会证明给你看，这世上的女子，不是只有你，有本事让男人为你造反！”

孟莳摇摇头，最后悲悯地看她一眼，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该说的话都已说了，既然安宜执迷不悟，也只好由她去了。

她今日来的目的，只是想确认，安宜是否继续为王皇后所用。

从刚才安宜的表现来看，她恨透了王皇后。王皇后自以为把安宜送给东平郡王，就能为周赞谋得东平郡王的支持，却没想到，安宜这颗棋子，已经失控了。

又起风了，空中飘起细雪。孟莳紧了紧大氅，加快脚步，想快点儿回到袁烈的怀抱。

从智音寺回府之后，袁烈安排人暗中打探消息，得知周赞伤得很重，虽不至于丧命，却很可能落下残疾。

皇帝连续多日没有上朝，给太医院下了死令，如果治不好太子，就诛了太医院所有人的九族。

颜氏又悄悄传了消息给孟莳，那日周赞被马踩了关键部位，以后将不能人事。

他还没有子嗣，而且以后也不会有了。

这个消息极为绝密，袁烈派到太医院的人都没有打听到，想来只有周赞身边极亲近的人才知道。

一个没有后代的太子，是绝对不被允许存在的。凭这一点，就能把周赞轻易拉下太子之位。

只不过，现在宫里还把消息瞒得严严实实，安西王府不好现在就拿这一点做文章，只能慢慢部署，让真相看似不经意地浮出水面。

一转眼，该过年了。

这是孟莳和袁烈婚后，过得第一个年，本该好好热闹一番。可因淑太妃新逝，太子伤重，皇帝下令，举国不得大肆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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