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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杀心

黎枢手中提着一堆东西快步回来时，燕宿少有的觉着正向自己走来的男人也是个普通人。并非九冥宫让人闻风丧胆的宫主，也非他身侧那个风华绝然的侍从，灯火明灭人潮涌动间，便只是他。

街角处散落着几张随意摆放的小桌，西街无店面的街头小吃，店家便会在空地备上几张桌椅，人来人往随意休息片刻。黎枢便扯着燕宿至小桌旁，细心替他擦了浮灰，“坐吧，”

燕宿依意落座，逃亡时他狼狈不堪，倒也不觉得坐在此处有何不适应，只是在朝堂上稳重内敛的摄政王殿下，此时在人潮内手脚却不知往哪放，强作镇定地坐在木凳上，袖袍内的手却攥紧，抿唇低声：“西街人一直这般多？”

西街高氏的糕点他倒是常吃，只是亲自来买从未有过，唯有逃亡时匆匆自西街而过，那时已是深夜，街头巷口空无一人。

像是这般热闹的场景，还是头回见。

这是东陵的子民，太子哥哥拼命护着的人。

回过神黎枢已经将吃食摆好，边拆黄油纸包边碎碎念：“糕点不能多吃，我买的少，你且先尝尝，喜欢吃哪个日后再买。”

街边小摊的糕点自然称不上华贵精致，看似粗糙入口却是甜腻松软，燕宿弯起唇，轻声道：“西街每日都是这般热闹？”

“……不知。”黎枢老实地摇摇头，颇为无奈，“我也才到东陵不久，这话不是该我问你？”

燕宿默默低头吃糕点——他当真不知啊。

身为东陵摄政王，他居然还没有一个南疆江湖人了解东陵，略有羞愧。

正吃着，忽而便听闻黎枢轻声道了句：“锦行，看你面前的百姓。你既然想护着这些百姓，至少也得知道自个儿护着的是什么人。久居庙堂的帝王不通疾苦，又怎能当真做到为国为民？”

燕宿一顿，有些不明所以地侧头瞧向了黎枢，却见他神色罕见的认真。

“若是东陵与南疆开战，你可有想过后果？”黎枢声线稍稍沉了几分，竟有些许地怅然，缓缓道：“战乱于君，是夺天下，是平四海，但于南疆，祈雾，天玑，甚至是东陵的普通百姓，以任何原因挑起的战争，都是让他们水深火热的开始。”

燕宿放下手中糕点，静静地注视着黎枢良久，淡声反问：“你也想让本王放过司徒芸？”

“不。”黎枢摇首，笑意染了几分无奈，“我说的并非是司徒芸一事，只是想问问锦行，当真做好了同南疆死磕的准备？”

“自然。”燕宿斩钉截铁道，神色云淡风轻，却是掷字清晰：“若不如此，后患无穷。南疆野心勃勃，当年天玑灭国后祈雾便销声匿迹，南疆与东陵争执不休，若非晋武侯一家震慑，恐怕东陵便是第二个天玑。”

东陵与南疆之间必有一战，或早或晚，从决定处置司徒芸的那一刻，燕宿便已经准备好了和南疆之战。

不出意料的回答，黎枢无奈笑了笑，叹道：“也好，既然要做君主，便该有魄力。不过锦行的师父大概不靠谱，还有些东西没教好，今日便由我来教教锦行。”他唇角笑意蓦地加深，丝丝凶戾蔓延，轻缓落下一句：“何为……偷天换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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