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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监军大人

沉沉落雪铺了满地，黎枢正在中军帐中睡得沉，白苏掀开帐帘匆匆端着药碗走进来，顺带感慨这帐中同外头冰寒相差无几，他放轻了动作，低声道：“王爷，这是药。”

“先放着。”燕宿颔首示意白苏将药碗搁置在外头的桌案上，他心知战事紧张，黎枢的身体同战事想必也好不了多少。

寒泉玉的钥匙在几位老王爷手中轮流保管，无非是担忧上位者以寒泉玉乱来，倒不如直接卸了寒泉玉外的机关方便些，可如今他并非君主，无权动用视为国宝的寒泉玉。

即便是为了黎枢，他怕是也等不得许久了。

眼见着燕宿同黎枢一起搁这冻着，便是白苏也于心不忍，忍不住低声道：“王爷，这太冷了，你内力深厚也经不起这么折腾，还是先换个营帐暖暖身子吧。”

这帐中与外头唯一的区别大抵便是没有寒风，但却是宛若冰窖一般。

燕宿不以为意地轻笑出声：“这是主帐，本王能上哪儿去？”

“你是主帅啊。”白苏顿了顿，严肃道：“这军营里的营帐你哪个都能去！王爷这般冻着，师兄若是醒了也要心疼，王爷便去歇歇吧。”

只可惜燕宿在某些事上倔强得很，从不听劝，他低目轻声道：“黎枢身上的毒，究竟从何而来？怎会有人自幼体内带毒？本王翻阅医书毒经，曾听闻……药人一事。”

白苏蓦地沉默下来，面露为难之色，他犹豫半晌，方才在燕宿平静的注视下叹道：“其实我也不大清楚师兄的事，我自小在九冥宫长大，但师兄在我到九冥宫之前便已经身中剧毒。我只知每年师兄都要在毒池内闭关三月，这也是师父的吩咐。”

“毒池？”燕宿怔楞片刻，眉心不自觉地拧成一团，袖中双手紧攥成拳。九冥宫的毒池是什么地方他虽然知之不清，但也听说过不少传闻，若黎枢所中剧毒需毒池以毒攻毒，可见其烈。

“嗯，师兄的毒，深入骨血。”白苏言辞间也带上忧心，他捻着腰间的佩玉，眉头紧蹙：“不过依我之见，师兄所中之毒恐怕来自母体，因母之故连累腹中子。我想师父将师兄炼出药人体质，大概也是想保师兄一命，可当时保命之举，此时也是后患无穷。”

想到此处白苏便忍不住头疼。

虽说明知当时大抵是为了救黎枢，可哪有将人做成药人救命的？

一旦成了药人，想要再变回普通人便是难上加难，不过是个注定早死的怪物。

“咳。”一道轻咳忽而响起，黎枢费力轻睁开眼，便扬起笑低声道：“苏儿，就你话多，刚醒便听见你啰嗦。”

第无数次被嫌弃话多的白少宫主：“……”

长了嘴不就是用来说话和吃饭的吗？白苏永远不明白为何师兄总是嫌弃他话多，不然便是吃得多。不开口不吃饭，那生嘴是要做什么的？摆着看？

“苏儿先出去吧。”燕宿缓声道。

“……那我出去了。”白苏默默转身，感慨还是王爷温柔的多。

待白苏退出去后，燕宿方才起身将半凉的药端回来，而黎枢也已然坐起身子，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药碗，仿佛察觉不到苦涩一般一饮而尽，挑唇笑道：“锦行想问什么，问我便是。苏儿他来九冥宫时，我便是这副模样，至于因由，他也知之不清。”

燕宿从黎枢手中接过了空碗，垂目坐在榻边，轻声问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毒从何而来，便是对症下.药，也该知道是什么毒才是。”

“这你可真是难住我了。”黎枢轻笑出声，昳丽笑意便似是白梅夺目，他轻轻靠着床栏，轻蹙眉头似是回忆，低声道：“苏儿的医术不错，他说的也不错。这毒源自我母亲，她没撑到我足月便早产下一子，师父勉强保我一命，直至十岁毒发，师父问我若有法子暂时保命，愿不愿意。嗤，那老头就是怕我不愿，方才未曾言说弊端，不过有得有失的道理我懂，便应了。是以如今我中毒颇深，若要深究何毒，我连血液都是剧毒，当真不知此毒何名。”

“若是非要说的话，药人本就是世间剧毒。”

他说的轻松，语调平稳，但却蕴着不甘。

若是以往便是注定早逝，他也认了。可如今他的锦行那般情深，如何舍得？

老天便好似是在同他开玩笑一般，偏偏要他无力反抗。

良久，燕宿探手轻抚上心上人的脸颊，他的无力与不甘都那般明显，或许别人瞧不出，但燕宿能看见，也会因此而心痛，他轻触黎枢冰凉的脸颊，和缓轻声：“没关系，有我在。”

黎枢怔了怔，骤然伸手顾不得自个儿此时冰凉的身体，将人抱了满怀。

他曾历经痛苦，炼制药人的过程实难承受，多年来毒发皆是生不如死。但他从未有过片刻软弱，而今却在燕宿简短的六个字中，心口酸涩。

——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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