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各执己见，身份暴露

“风棠死了。”

燕宿说出这句话时，风舒面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已知晓，他淡淡地道：“嗯。”

他安安静静地整理自己与自己对弈的棋盘，打乱的棋局看不出胜负。

燕宿也不知是否该告知风舒，毕竟风棠是他的独子，血肉至亲。就如同他，他可以处置任何人，甚至于亲兄弟一旦危害江山社稷也不容半分情理。

但这不代表不难过。

无论再如何恨，到底血浓于水。

燕宿生就的慈软心肠，却不得不逼迫自己冷情无心。

两人皆缄默不言，半晌，风舒忽而低声笑道：“你不必如此，人之生死皆是常情，棠儿也算为祈雾百姓偿命，恩怨有报，他该受的。”

舅甥两个静默对视，燕宿无言相对——说的倒是没错，可风舒寡淡的神情下仍有一丝痛意，丧子之痛，即便早有准备，仍刻骨铭心。

“他纵火烧了皇宫，祈雾内仅存的将士说，并未见他从宫中离开。”

燕宿点到即止，他明白风舒不需要那些不着边际的安慰，真相如何，全凭他相信哪种结局，毕竟谁都未曾亲眼看见风棠的尸首。

或者说，风棠若当真死在那场大火中，只怕也是死无全尸，想见尸首也见不着。

燕宿转身的刹那，风舒神情平淡，眸子里无悲无喜，一身白衣出尘，好似彻底斩断俗念。

有时责任、道义、原则与感情之间的矛盾，全然无解，必有一伤。

这世上是非曲直难以说得清，便是风舒也不知自己做的正确与否，他本可以阻止这一切。

为先辈预言中的天下大统，百姓和乐，他放任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放弃祈雾，甚至连儿子一起放弃。

他将最后一颗棋子收好，棋盘上干干净净，恰如他如今孑然一身。

事已至此，再无回头路。

四国之间已灭两国，清泱城内的尸首数量居多难以掩埋，不得不付之一炬，战事歇，燕宿也准备先行回燕京，将本是祈雾人的凤九清和道殊留在祈雾。

但对于此战后祈雾江山的分隔，燕宿与司徒淳却出现争执，争执的点便是国度清泱城。

攻下清泱城，首功当属黎枢和燕宿二人，毕竟法子是人家想的，曲子是人家奏的，东西是人家备的，甚至于火烧血鸦都是黑甲军的狄戎出手。

由于祈雾与东陵文字不通，风俗等等也不是一下便可更改的，燕宿主张祈雾国号仍在，但由皇为王，可封异姓王，管理疆土。

如此一来便不必出现当年天玑灭国时的惨案，因天玑百姓不愿融于三国，而惨遭屠戮。

此举还未被东陵官员反对，便遭到司徒淳的拒绝，他坚持分隔祈雾疆土，二人分歧极大，且谁都不愿退步。

上位者的国策本就有所不同，二人争执不下，就此僵持住。

两国将士隐隐嗅到些风雨未歇的味道，前几日还并肩作战，而今便立刻划清界限形同陌路。

夜火阑珊，燕宿与战场中唯一一个文臣商讨良久，只因祈雾封王一事。

江南安随觉着燕宿此举大胆，异姓王造反者可不少，饶是东陵都未曾封过异姓王。

但温水煮青蛙，如此一来不过是给祈雾些适应时间，只是采取些温和手段来将祈雾吞并。

江南安虽有读书人的迂腐，但并不古板墨守成规，也认为燕宿此举可行。

二人商讨便是一整日，废寝忘食靠茶续命。

直至入夜，顾凛凡实在忍不住便来向燕宿要人，议事便议事，哪有这般一整日不吃东西的？

顾侯领着小媳妇儿回去，刚忙完的黎枢也恰好回帐，同顾侯江相打了个照面，顾凛凡便顺口道：“可算是回来了，陛下整日未曾用膳，你去瞧瞧吧。”

黎枢微怔了怔，忖量着锦行怕是又要为祈雾之事烦心，随即忧心忡忡地入了帐，瞧见端坐案前的燕宿，开口便是：“怎又未用膳？”

眉目平静的燕宿眸中闪过一抹柔和，在帐外时便听闻顾凛凡告密，也不欲隐瞒，淡声温笑：“议事晚了些，清泱城如何了？百姓可还有活着的？”

“有。”黎枢应道，面色颇为微妙，“也不多，藏家里地窖不敢出来，那些蛊人便是清泱城内的百姓，是被强行抓去炼成蛊人的，知道风棠死后，这些百姓就差庆祝一番了。”

可见风棠这皇上做的多失败，饶是燕洵也未曾如此声名狼藉，百姓虽不记得多少他的功绩，但至少也没听说过多少恶名。

反观风棠，怕真是要遗臭万年。

燕宿略微颔首，风棠死的不冤，作孽如此也算活该，转而又道：“不日我便要回燕京了，你可愿与我一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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