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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龙舌兰

北美洲的夜红枫霜落，浓云罩月，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密如柳絮的风雪。然而亚欧大陆的C城，却已经是日光潋滟。

桑芷下床，掀开了遮得密不透风的窗帘。光亮耀进眼眸的那一刹那，她不适应地半眯起来。

“怎么不多睡会儿？”季风将她的披肩盖在肩膀，手心轻掩住她的眼，“这么冷不丁地接受阳光的洗礼，是想眼瞎吗？”

桑芷：“……”

她也没那么娇弱吧。

只不过她想是这么想，却也没有急着把季风的手拿下来。

无辜的眼睫毛忽闪忽闪地，扫着季风的掌心，他喉结上下一动，抿了抿唇，伸出另只手环住了她。

下巴抵在她的肩膀，声线因昨夜的嘶吼略微泛哑。“你今天要出门吗？如果要出门的话——”

他顿了顿，眼神游走在桑芷身上大小不一的草莓印，桃花潋滟，语气明朗而得意，“我帮你涂点遮瑕膏吧。”

“……”

桑芷无语反驳，冲他的手臂咬上一口以示抗议。她咬得很轻，明显舍不得下重口，“流氓。”

季风嘴角上扬，更加用力抱住她。

此时的天空已经湛蓝得不像话，而地面却是一片纯净的绵白。

桑芷有瞬间的怔忡，眼眸盛着一丝放纵的疲惫，然而丝毫不掩瞳仁的黑白分明。水汪汪的，明亮而澄净。

C城冬日最美最迷人的地方，莫过于夜雪白日晴。

雪在深夜来得悄无声息，在凌晨也走得不知不觉，就像是一个游走在城市边缘的街头涂鸦者，留下一副副暗藏彩蛋的艺术品，供行人在来往的道路收集惊喜。

桑芷一直相信，越是容易被忽略的自然细节，就越美得摄人心魄。

C城的秋水梧桐，冬雪温阳等标志风景，不仅象征着一个季节的过去和另一个季节的到来，而且还融进C城人的柔性，即使人神俱灭，挫骨扬灰都没法析离。

然而遗憾的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子的想法。比如同为C城人C大人的墨镜女。

墨镜女，即祁梦的师妹何月，在成为签约网红经纪团队之前，专门靠卖地缘和标新立异的行为吸引一部分粉丝。

在众多短视频平台丛生，网红市场良莠不齐的阶段，她为了点击量和热度，另辟蹊径，呼朋唤友，邀上三两人，扛着一把斧头就去砍树。

是的，没听错，就是砍树！

她早先在一个初露头角的短视频平台，发布了很多砍树的事情。

C城人素喜的梧桐与红枫，在暴力和污言秽语之下被肆虐得面目全非。当时大片的市树都惨遭毒手，连C大的梧桐道都没能幸免于难。

然而，由于何月等人的反侦察能力极强，行迹隐秘，因此尽管民愤四起，警队也没能逮到他们。

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当时的短视频平台还没有现在那么火。渲染暴力和破坏力的视频更是小众的选择，所以何月发布的视频并没能被及时发现。

好在数据之所以为数据，就是因为它只是消失在公众的视野，而不代表它被删除。互联网偌大的数据库，任何人的信息和历史记录都会成为一组代码融进数据之海。

挖掘何月的黑历史，在黑客看来并不是件难事。

更何况，现在的她已经被包装成一个千万粉丝量级别的美妆网红博主。目标靶子太大，总有侵入她电脑系统的机会。

答辩会结束的那晚，齐多在挂完季风的电话后，为了方便办公听从了谢臣艺的建议寄宿在谢臣艺家。

坐在家里的小吧台，齐多马不停蹄地将何月一堆黑历史调出来，眼神看起来困惑万分。

“怎么了？”谢臣艺难得在他的表情中看到迟疑的神色，单手撑着下巴，歪头专注地看着他。

“我在想……”齐多期期艾艾，“她这样子算不算心理变态？或者多重人格？”

谢臣艺不可置否，挑了挑眉，“……这么关心她？”

“不是，你看。”

齐多将平板调转了个头，将屏幕对着谢臣艺，继而毫不避嫌地将耳机塞到他的耳朵，在外人看来行为略带亲密。

谢臣艺看起来并不反感，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

齐多摁了一下鼠标，耳机立即传来一阵刺耳的笑，画面里的女人戴着口罩，站在树边高举斧子凿钉，行为充斥着颓靡而狂躁的气息。

在齐多看来，这显然已经超越了中二的范围，更像是在某种药物催化出来的举动。

谢臣艺一言不发地看完了两分钟时长的视频，正眼对上齐多的眼神后，才堪堪道了一句评价，“行为艺术满分，跟现在的网红形象相比特别有反差感，特别符合作死的节奏。”

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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