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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皎皎见那李二鹤有些犹疑,便调笑道:“请您一同前去,听听您女儿七日回魂,要将何事说与本官?”
李二鹤还未回答,就看见她身旁的衙役各个威猛凶煞,哪里敢回绝。
一行人来到墓前,何皎皎卸下身后背着的箱子放在身旁,和李二鹤再次焚纸弄香,陈情祭拜。
何皎皎玉指轻沾,将沈寒提前放在墓前的馔盒轻轻打开来,把其中的一小瓶桂香玉酿启开,零零散散地沾撒在了李灵灵的坟前。
“官女何皎皎,在此祭拜。灵灵小姐有何执念,可与此时同本官倾诉,本官自为你做主。”
何皎皎老神在在地说完这些祭词,一旁的李二鹤越发发起怔来,仍不停烧着纸钱,不敢打断。
何皎皎又开启了馔盒里的夹层,里面放着一个绣满荼靡的香袋。她捏了一把香袋,又放了回去。
一炷香燃尽,带来的纸钱也烧的七七八八了,墓前烧草的哔啵响声盖过了四野茫茫的阴风,冥纸火把人的面庞烧的红彤彤的。
李二鹤不停擦着满额的汗,他口中呢喃着女儿灵灵的生平,情至深处又会滴下几滴泪来。
几个衙役站在不远处发牢骚,只好奇这何大人刚破了命案,为何不回府歇息,倒半路祭奠一个陌生女子来了?
何皎皎闭目漠然,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那火盆里的纸仍不断被李二鹤新填着,似乎不忍它寂灭。
突然,何皎皎睁开了眼睛,命李二鹤莫再哭嚎:“李二鹤,你女儿灵灵要和我说,他的师友梁大光的死因。”
李二鹤当即虚汗盈面,耳中嗡嗡:“何……何大人,案子不是破了吗,那……那那瓷器铺掌柜的万一,可都招认了的呀。”
何皎皎不做声,李二鹤却双手合十,锤天捣地起来:“灵灵啊,回去吧,乖闺女,那梁大光早就大仇得报啦。”
“我猜你刚才祭奠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何皎皎冷冷一笑:“李二鹤,你怕什么?”
那李二鹤还没开口,却只听见墓前竟然响起了自己的声音。
自己的声音从坟前悠悠传出来,愈加清晰了。李二鹤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道:我分明没有说话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如遭雷劈一般,直直僵住了,心中惊惨:啊?这不是我刚才来烧纸说的话吗?
那坟前传出的李二鹤的声音,加上火纸阴风,竟显得格外阴鸷:
“灵灵啊,爹爹来送你了,你去吧,莫留恋。爹爹虽说杀了那梁大光,如今却不落罪名,一定是你在天之灵护佑的我啊……”
何皎皎听完“香袋”里传出来的这段话,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自己没有推断错,李二鹤就是杀害梁大光的凶手。
那李二鹤手臂生着癞疮,他冲撞了何皎皎,在她的官服上留下了皮屑。而杀死梁大光的匕首上,以及梁大光尸体胸襟上,全都在实验室中检测出了同样的皮屑,这些皮屑都生着暗色孢科真菌,显然是来自同一个人。
这种叫做着色芽生菌病的皮肤病,本并不常见,只是古人并不会细分皮肤病,都叫做癞疥疮罢了。
她派沈寒提前送来馔盒,那馔盒里藏着自己的录音笔,果然没有白费力气,李二鹤得知万一顶了罪,定然会喜不自胜,再加上自己煽风点火,让他来告慰女儿亡灵,因此他烧纸时多半会口吐真言。
一旁的衙役们也都瞠目结舌,吓得胆儿直颤:莫非这何大人能通神应鬼?
再看那李二鹤,竟然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早已吓得丧魂落魄,瘫软在冥火旁了。莫非这世上真的有鬼神报应?这新上任的京官,竟是个通灵的大罗神仙!
何皎皎的脸庞映在火光中,越加显得仙容渺渺:“李二鹤,你可知罪?”
李二鹤早已吓掉了一魂二魄,只豁牙漏嘴地趴在地上磕头:“大……大罗神仙……何大人,草民知罪,草民知罪啊……”
那起子衙役虽说惊诧害怕,却也算尽职,当即把那腰刀抽出,押住了李二鹤。
何皎皎却心中有疑:“李二鹤,你女儿和梁大光相交甚好,都喜欢钻研些奇识巧技,你为何要杀他,莫非他做了些不轨之事?”
李二鹤早已认命了,不再挣扎,只忿忿说道:“若不是那个梁疯子,我女儿怎么会死!那疯子整天跟村里孩童说些疯话,不敬鬼神,引得孩子们越发胆大了,都敢去黑烟林子里耍了!”
“你女儿的死,与他有关?”
李二鹤虽然被押住,却卖力地以头抢地,哭声惨烈:“灵灵自幼有心病,可怜她娘又去的早,身形柔弱,断断经不起吓的。我苦口婆心教导她不要去黑烟林耍,那里丑鬼出没,专抓美貌者掏心挖肺后生食,咱们老百姓都知道的……”
他顿了一声,把涕泪咽下,又凄声说道:“偏那梁疯子天天跟村内孩童说,世上绝没有鬼神。灵灵就真信了,七日前灵灵跑去了黑烟林玩,回来就吓得魔怔了,说见了丑鬼,心病犯了,她才苦熬了一晚,便撒手去了啊……”
李二鹤再也说不下去了,只狠狠咬牙,眼泪更是簌簌不止。
“这世上,果真有什么丑鬼吗?”何皎皎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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