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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衍峰顶, 天一堂中。
各位长老齐聚一堂, 长席间竖着一面水镜。这小小一块水镜,由宋远山主持演化一下子变成了十几个不小的瀑布状的水慕。
水幕中赫然是入阵中试炼的新血弟子。
如果白璃在这里, 一定会亲切地称它为监控镜子和水幕投影仪。
“这些小崽子无趣得很, 没意思。”
脾气不好的九命猫越渺竖着九条大尾巴,猫爪子一晃, 眼前水镜陡然换了一方场景。正正瞧见自己化作原型的神念化身,一尾巴将白璃扫地出门。
这暴脾气引得众人哄笑起来, 堂中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为了更好地考校入门弟子的真实水平, 炼虚境以上的长老们都往这阵中封了一缕神念。为保公平无虞,这一缕神念化身只继承道法修为,不存在抵达天衍之后的记忆。
而慕墟那一缕神念,则是为了偿还因果, 机缘巧合送到宋远山手中的。粗粗算来, 至今已有几百年历史,异常古老。
当然, 这其中也有意外。
比如, 三头乌由于玩闹捣毁了山上的灵药园, 整只乌都被宋远山一齐封在阵里了。是以, 算作阵中妖灵里唯一的知情人。
由他们镇守的关卡亦是这入门试炼中, 最难的一环。
但宋山长万万没想到,有人能误打误撞对上三头乌爱玩爱闹的癖性,丝毫不费力气就过了关。
前情不提,慕墟趴在宋远山身侧, 瞧着在白璃手底成型的龙。他尾巴一扫微微抬起下颌,颇有种当家长的看着自家崽独占鳌头的骄傲。
“呀,这位女弟子马上要走完问心阵了!”有长老惊叹。
“我赌一百颗上品灵石,这绝对是咱们这一届新弟子榜首!”
“追上二十颗上品风灵晶!”
这是他养的小凤凰,当然是最好的。慕墟想,不光修行之途值得最好的,赌局亦不能落于人后。
于是,瞧着马上要被其他弟子追上的白璃股,不便出声的慕墟龙传音给宋远山,“替我压十匣子南海东珠。”
宋·向来看不惯赌博·正直儒修·远山:“……”
有句不符合人设的脏话想讲一讲。
但板正耿介宋山长还能怎么办呢,千辛万苦求来的大佛。除了惯着,那也还是只有惯着。
教习长老刚开的地下庄局,在宋远山那十匣子南海东珠介入下陡然飙升至白热化。众长老屏气凝神,非常从众地随上了几十份赌注。
唯一兴趣还在围观上的越渺,长尾轻轻一扫,水幕上的剧情一下子快进了几倍。
问心阵已铺陈开来,四个做任务速度最快的弟子一一入局。
心魔记忆向来是修士隐私,众人虽看不到问心阵中具体情形,却能清清楚楚听到白璃气得那阵灵现身大骂。
越渺左手边的教习长老一乐:“这个小弟子倒是巧思。”
越渺哼了两声,低下头抱着尾巴梳毛:“能从我的时光域中安然无恙走出来的人,可不止巧思这么简单。”
而这支众望所归的最优股,终于惹毛了问心阵中镇守的万年阵灵,被异常粗暴地从问心阵丢了出来。
慕墟尾巴微扬,做好了迎接他家小鸟的准备。
但水幕骤然一黑,出阵通道口空无一人。
众长老面面相觑,大伙儿正准备着各凭本事捞人,何曾想竟出了这等意外?
慕墟双眼一瞬间变作了竖瞳,众人齐齐感受到了令人心悸的威压。唯一看上去还算镇定的宋远山眉头紧皱,掐指打下几道灵光,按着眉心灵识外化巡查阵中轨迹。
半晌,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压慢慢消失了。越渺往慕墟趴着的位置扫了一眼,虽然空空荡荡的却似乎有位大人物呢。
大猫磨了磨爪子,兴趣盎然。
而她眼中的大人物慕墟,终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她似乎……通过那一缕神念掉进了他的灵府外域之中?
…………
这只幼崽身上有他的气息。
灵府域内,唯有慕墟本尊能看到的神念化身,眉梢皱得更紧了。他沉默着抬手,将眼前的小姑娘捞到自己怀里。
在龙族的潜意识中,只要沾上气息,有过标记的,那就是龙的所有物。
慕墟并没有收敛威压,扑面而来的气息带着龙族与生俱来的强势和压迫感,可拥着白璃的手掌却有一种细不可察的、别扭的温柔。
这是一个诡异的拥抱姿势。
这个不知名的大佬很高,白璃被迫仰起头看他,抵在他身前的小指蜷了蜷。紧紧叩在腰间的手掌像没有温度的冰块,但彼此交缠在一起的呼吸中,又带着一点熟悉的气息。
因为这一点熟悉。
尽管是冰原上不化的霜,也隐隐透出一股暖春坚冰融化的温度。
但慕墟开始疑惑,他不记得自己有收藏过幼崽,而且是能够抵达他最隐秘的灵府、还活蹦乱跳的幼崽。他兀自想着事,搭在她额心上的手指有未曾揩去的血珠,从眉眼之间跌落,滴在她眼皮上。
血珠和他的人一样,格外凉。
白璃脑海中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旖旎温情,终结在那滴不甚滑落眼尾的血。
她在缓缓在心底打出一个问号。
搞什么,整这么大个阵仗就为了糊我一脸血吗?
天哪,这是什么幼稚鬼??
白璃扑通乱跳的心脏都逐渐平缓下来。她觉得自己很像那种砧板上的活蹦乱跳的鱼,头上悬着刀久久不落,不一会儿就能自我腌渍入味。
但这个男人丝毫没有检讨这种破坏气氛的行为,指腹从她眼尾向下摩挲。
那是一双常年握剑的手,虎口与指腹间有着一层薄薄的茧,擦过眼尾时微微有点痒。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对待脆弱的幼崽,看着被自己弄红的那一小块皮肤,怔忪一瞬,下意识就将力道放轻了许多。
“你身上为什么有本尊的气息?”慕墟抽回手,长眉轻挑。
白璃:废话。你血都糊了我一脸,这能没味儿吗!
被他拂过的脸颊逐渐升温,温热变成了滚烫。她不知道是因为血珠子黏糊糊而生气,还是因为其他更隐秘的、羞怯的心思。
此时此刻,白璃冲动地只想伸手糊回去。
但白璃不敢。
冲动是魔鬼!
她强行按下飙升的怒气值,礼貌性笑了一下:“在探讨这个问题前,您能不能先松松手?”
黑漆漆的灵府静了一瞬。
“别动。”慕墟声音低哑,态度却异常正经,好似在思考什么龙生大事。
“……”
白璃被他死死摁在怀里,双手虚虚成拳抵在他胸膛之上。他的怀抱很凉,呼吸却是温热的。
男人的睫毛很长,湛蓝眼底通透明亮,藏着显而易见的疑惑。指腹挽过她鬓边垂落的银发,一路往下,拨弄了一下她耳垂……上的小灯。
整个人的气息忽然变得温和无害了起来,仿佛成功捕获猎物的大猫,一下子餍足了起来。
即使理论知识丰富,但白璃从未实打实地经历过这般阵仗。他的呼吸一点点引燃热意,脑袋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忽地断了,整个人思考速度都变得缓慢。
白璃竟真的维持着这个姿势,近乎乖顺地依着他,没有半点挣扎。
半晌,慕墟瞟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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