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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 明粲不得不把外套还给黎渊, 然后开门下车,并在温向彦审视的目光下规规矩矩喊了声“舅舅”, 这才慢吞吞坐回自家车里。
就算温向彦平时并不管她, 但也许是因为有着一个“长辈”的头衔压在那里,她对着温向彦, 总会觉得有点儿气势不足。
黎渊倚在车旁,眼神一直跟着明粲, 直到她关上车门。
温向彦没有立即将车发动, 他把窗户摇下来一点,礼貌地对黎渊颔首:“黎总,麻烦了。”
黎渊也同他颔首:“举手之劳。”
两人隔着夜色,眼神交流了半晌。
温向彦没再说什么, 踩下油门, 驶离停车场。
车行在夜晚的京城,月光清冷照下, 与不眠的街道交相辉映, 洒落一地喧嚣。
杂音通过半开的车窗缝透进车里, 又消散在寂静的空气里。
持续良久。
许是温向彦全程太过沉默, 让明粲满身不自在, 她想了想,解释道,“我和黎渊之间没发生什么。”
“你这个年纪,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 不需要向我报备。”温向彦听后,关了车窗,说,“但是你要记住,黎渊他毕竟薄情寡性名声在外,你也栽过一次跟头,做决定前先要考虑清楚,值不值得。”
“我们温家的女儿,没必要在这方面受委屈。”
心知温向彦这是在为她着想,明粲神色敛了敛,“我明白的,舅舅。”
车窗一关,的确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但同时,刚才因为空气流通而不容易被察觉到的烟味,也让清晰地被明粲所感知到。
她一怔,拉开车内烟灰盒,果然看见了里面散落的烟头。
不是温向彦的。
只一瞬间,被押走的陈骏生的身影涌入她的脑海中。
她把烟灰盒推回去,整肃了一下表情,试探着提起:“刚才,陈骏生他怎么了?”
“……”
温向彦再次沉默良久。
“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他依旧淡定地平视前方,只是语气里似乎沾了些犹豫,“毕竟该怎么处理,我们来就好,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明粲抿抿唇,听他的语气,大概明白了过来,“……是关于我母亲的吗?”
回酒店路上,明粲整个人都有些不在状态。
温向彦讲了一路,她也听了一路。
警是温向彦报的,逮捕了陈骏生的同时,也逮捕了温如水。
罪名是蓄意谋杀。
当年温向晚被陈骏生哄骗着私奔后,为了躲避温家的找寻,陈骏生让她住进了江州的温家,给她安排了温如水的妹妹的身份。
而陈家,也借由温向晚的帮助,较之前更加迅速地发展壮大。
江州温家待温向晚如亲女儿一般疼爱,温向晚从小享受独一无二的娇惯,不谙世事,不过接受了一点好意,便毫无心机地将自己从温家带来的一切都交给了这些“家人”。
就这样过去一段时间,正当一切的发展都往好的方向而去时,温向晚在准备婚礼的途中,意外发现了温如水和陈骏生的暗度陈仓。
温向晚当即接受不了,崩溃地想要回到海城。
然而陈骏生为了防止温家报复,先她一步断了所有后路,强行将她软禁起来,并谎称温向晚早已与他分开。
婚礼的主角换成了温如水,原本将要寄到海城的请柬通通作废。
次年,温明珠出生。
五年后,温向晚意外怀孕,诞下明粲。
长期的药物限制身体行动,导致她那时年纪轻轻,身体机能便如枯槁老人一般,明粲出生后,更是以肉眼可见的可怕速度衰败下去。
而明粲也因此,前三年体弱多病至极,总是一副下一秒就会断气的样子。
温向晚强撑了三年,最终还是撒手人寰,明粲也在同一刻呼吸停止,为了掩人耳目,当夜陈骏生便派人将母女二人抛弃在森林深处,顺带把所有遗物都一起丢了出去。
这个故事有些长,曲折又让人震惊,要不是发生在明粲自己身上,她甚至以为自己在听一部家庭狗血伦理剧。
直到现在,她还恍惚得有点分不清到底是虚构还是现实。
直到瘫倒在房间里的沙发上,身后抱枕柔软的触感袭来,明粲这才稍微清醒一点。
抽出抱枕,抱在胸前,明粲自嘲地摇了摇头。
谁还比她命硬呢?
本以为自己从小在那个黑暗的地方长大,还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就已经足够命硬。
没想到,出生时在手术台上没被掐死,三岁时被丢在狼窝没被狼群分食,那个时候的她才是真的命硬。
曾经所有人都想让她死,她偏要野蛮生长。
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该不该。
思维像是陷入了一个死胡同,越想越烦乱,明粲抓了一把头发,小指勾着橡皮筋,把已经凌乱一片的发型理顺,盯着天花板,怏怏得像个半死不活的病人。
这时电话响起,她兴致缺缺地“喂”了一声,就听对面温渚帆的声音传来,隔着话筒都能想象到他惯常的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说好的,宴会结束之后带你去个好地方,定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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