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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被口哨吹醒,出早操的时候,季浩翻了个身,以为自己正在家里大床鼾睡,楼下的大爷大妈正用高音喇叭载歌载舞迎接新的一天。
“浩儿?起床了!”殷学林摇着他的床。
季浩这才回过神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对了,自己不再是前世那个每天埋首案前,写写算算停不下来的研究员,也不是突然醒来莫名其妙的天魔身份,而是在这个幻境小世界里,努力修补和阮上仙关系的季浩。
我们可怜的阮小仙起床了吗?
季浩撩开蚊帐,仰头往上看。
隔壁床上人去楼空,但被巾叠得整整齐齐摆在枕头上面,洗的发白的蓝白格子的床单虽然看起很旧,却很干净,看得出来主人的节俭爱惜。
可惜哪怕阮明池极力遮掩,其他人还在背后看出了他的“穷酸”。
一个人的家庭环境如何,不需言语,只看穿着用品就能清清楚楚。
季浩从床上下来的时候,洗漱出来的阮明池正好打开衣柜,看似挤得满满的衣柜却是冬夏装混着挂,而且一眼扫去,不是校服就是队服。在他翻找衣服的时候,季浩甚至看见了某某县小学学校字样的校服。
低头再看他摆放在床脚的运动鞋,白色的,队里发的,已经穿的发黄,边角处的皮子都起皱裂开。
现在的孩子其实很现实,身边的人穷点儿,问题不大,但要是嘴不够甜,不懂低头服软,再加上没有家长撑腰,尤其还总是被教练当成“磨刀石”来磨砺其他队员,敌意总归是无法避免。
阮明池沉默地换上洗成灰色有了毛球的黑色运动裤,再穿上那双泛黄的鞋,一言不发地推门走了。
季浩收回目光的时候,正好看见殷学林才收回来的斜眼,视线对上,这小子也不避讳,努了努嘴,说:“成天丧着一张脸,看着就烦,一天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顿了顿,殷学林又说:“浩儿啊,要不你就留在少年组吧,你要是不在了,我估计今年名额就要被他拿走了,暴躁。”
季浩摆摆手,进了厕所放水。
殷学林探头进来,说:“什么意思啊?”
季浩侧了一下身:“不知道避一点。”
“避什么啊?你是下面没了,还是上面出来了?都是男人,穷讲究。”说完,殷学林大咧咧地进了厕所,站在季浩身边的洗漱台边上慢悠悠地刷牙洗脸。被季浩这么一打岔,这兄弟忘记了刚刚的话题,转口催促道,“你快点儿,晚了老余要暴走了。”
季浩上辈子是做研究的,经常项目进来了,就没日没夜的忙,空闲下来又像是个活死人,走路完全靠飘,所谓的时间观念跟着项目紧张而紧张,所以这种每日按时起床,踩点下楼的生活,真是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走下宿舍楼,地面湿漉漉的,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雨,在太阳没升起来之前,难得在这盛夏时节,带来一丝凉意。
季浩伸了个懒腰,做了下扩胸运动。
殷学林一巴掌拍在他后背心上,“怎么的?还要打太极啊?走啊!”
季浩踉跄出去:“……”
夏天天亮的早,等到了运动场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余武穿着一件白色的篮球背心,正叉腰站在跑道上,瞪着最后到的两人,指着队伍里的一张小脸说道:“你们大人家几岁?说说!住一个屋里,人能每天都第一个到,你们就偏偏最后一个!是不是教不会?教不会就滚回家去!”
余教这仇恨拉得妥妥的。
季浩眼看着殷学林眼里烧出的怒火,斜着眼睛瞪阮明池。
阮明池在省队的环境这么不好,固然他自己有很多问题,但余教这“抛砖引玉”般的教学方法,也是个大问题。阮明池敛目站在队伍里,盯着地上的一滩水看的聚精会神,面无表情的脸给人无数种的解读,落在有心人眼里,这就是倨傲得意。
季浩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对不起教练,下次我们会准时到的,今天您老大人有大量,饶我们一命,回头请您吃饭。”
“吃饭?我请你吃竹笋炒肉!”
季浩笑:“别介,我说的吃饭,真的吃饭,不打人的那种,火锅?烧烤?冷淡杯?好,要不就此竹笋炒肉,学校门口的中餐厅怎么样?”
“就你小子油嘴滑舌。”
“余教,您都要收拾我了,还不准我自救一下啊?您看,本来没迟到的,被您这么一拦,迟到了。”
“……”余武的脸还绷着,但眼底的火气眼见着散了去,吼了一句,“别耽搁时间,滚回队伍里去!”
季浩和殷学林回到队伍里,手臂被撞了一下,殷学林对他挤眉弄眼。季浩歪头看他,实际上却在看阮明池,依旧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和表情,愣愣地看着那一滩水。
朽木不可雕啊。
余武不是不喜欢训练成绩好的孩子,但那孩子若是成绩好,说话还讨人喜欢,自然是掏心窝子的照顾。阮明池这也太淡漠冷傲了,也不知道这世界的投影继承了阮上仙几成的“功力”,就这冰山一角都让人觉得难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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