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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很久，护士急匆匆的出来又焦急的跑进去，郁辞靠在墙上，微微仰着头，乌黑纯澈的眼底倒映着手术室的红光，苍白的嘴唇紧抿，指尖和瓷砖白墙说不上哪个要更凉一些。

指节分明的手在医院的冷光下泛着不健康的白，也显出几分瘦弱，长卷的眼睫轻轻扑闪，一滴眼泪自眼眶滑落，郁辞抬手覆上眼睛，所有的光线从眼前倒退，世界变成一片黑暗，走廊里沉重而匆忙的脚步声，一声声仿佛踩在了心上。

一遇到顾琅轩他似乎总是在做后悔的事，曾经后悔喜欢他，如今顾琅轩躺在手术室，他又在后悔没有早点……明明心里还是爱着他的。

几年的痛苦和悔恨是真的，离开他想彻底忘了他是真的，甚至连心里最阴暗时一闪而过的恨意也是真的，可是这么多年都断不了的喜欢也是真的。

喜欢和害怕在心底缠绕交织，他不敢再靠近顾琅轩，可每当他出现在视线里，目光便会不自觉的落在他身上。

看着他褪去浑身的冷冽，泡在一堆益智玩具里怀中抱着两个小崽子，嘴角勾起的笑意温柔的不像话。

看着他走进以前从来不屑进入的厨房，三年后系上围裙也能做出一桌饭菜。

看着他眼底的深情和执着……像极了三年前的自己。

郁辞看在眼里，甚至心里会生出一股畅***，即使那天晚上算是重归于好了，但是依旧没有和顾琅轩回到以前的样子，顾琅轩不逼他，因为心里的踟蹰不定，他亦享受待在安全线内的感觉，可直到今天看着满手的鲜血，他才恍然心惊，原来一生那么短，又有那么多意外，上一秒还对你满目温柔笑意含情的人，下一秒却会满身血的倒在你面前。

杂乱的脚步声伴着万向轮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郁辞放下手垂在身侧，徒然睁开的眼睛被白晃晃的灯光刺了一下，他微微眯起眼睛，便看到一辆急救推车从面前经过，一个年轻的护士满头大汗的跪在上面，一双手似乎是被鲜血浸泡过的，跟车的人哭的撕心裂肺，郁辞跟着心也颤了一下，视线落在依旧是红灯的标识牌上，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脸色一片惨白。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门从里面被人打开，顾琅轩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阖，脸上没有血色，也没有半点精气神，郁辞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喉咙里干涩到说不出话来，短短几个小时，这人看着竟像是瘦了一圈。

中年医生摘下口罩，疲惫的掐了掐眉心，从医十几年，最不愿的还是出手术室面对等候的病人家属，他把手术情况说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副失了魂的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即使已经看多了不怪，他还是叹了口气拍了拍郁辞的肩膀才离开。

顾琅轩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肺被捅了个大口子，有术后感染的风险，情况怎么样就要看这24小时。

郁辞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顾琅轩就躺在他的左手边，靠近心房的那一侧，疲惫和恐慌瞬间侵袭了全身，轻轻动一下手指都觉得累，冷白的灯光刺得眼睛又干又涩，太不舒服了，他下意识想抬手揉揉眼睛。

白皙的手上全是暗红的血迹，郁辞瞳孔一缩，他僵硬的低下头，垂眸间长卷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目光落在眼前一双血红的手上，掌心向上摊开，凝固的血液浇灌掌心纹路，郁辞眼皮抖动几下随后眼睛紧紧闭上，一双手也死死攥紧。

重症监护区格外的安静，静的仿佛能听到一墙之隔内连接在顾琅轩身上的机器跳动的声音。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个年轻的护士一边低声交谈，一边往这边走。

“今晚送来的那个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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