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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思常见人流眼泪。
碧霄山上管账的付玉儿看街头买来的话本子就能一把鼻涕一把泪, 洗得账本上墨迹晕得乱七八糟, 后面要重新做,又得委委屈屈地哭一场。刚进山的小师弟被鱼刺卡着了喉咙,也能嚎得房顶塌半边。
就连三思自己,在山上被罚了, 也能顶着水桶在长老经过的时候假心假意地挤出两滴鳄鱼的眼泪。
但这种不算正经哭。
她印象里比较新鲜的正经看人哭, 还是几年前岑长望被上官谊甩的时候,那刚从战场上回来,威风凛凛的七尺男儿在屋子里被岑饮乐戳了心窝子,一边哭一边同自己的亲弟弟打了一架, 当时三思看着都觉得很心痛, 后来却因为小两口和好,岑长望好了伤疤忘了疼, 于是那场嚎哭则变成碧霄山上口耳相传的乐子。
还有年初在易家,易老爷子出殡的时候, 易水萧让自己才会认字的儿子捧着老爷子的灵位,最后看了棺中一眼, 背过人群,沉默无声地抹了眼泪。
展陆其实也没漏出声音。
但在这样安静的山洞里, 每个人的一呼一吸都能被彼此听得一清二楚。他用手掌捂住了脸, 袖口却湿了。
三思用胳膊肘撑住地上厚厚的枯草,虞知行伸手过来帮忙。
展陆连忙做声:“你……你别动。”
他把手放下来,眼睛没完全睁开,满脸憋得通红, 才这么半句话的功夫,下半张脸都湿透了。
三思在虞知行的帮助下费劲地坐起来,靠着后者的肩膀与身后的石壁。
“没事,我们聊会儿。”
虞知行道:“围炉夜话,唔,要是有茶就好了。”
展陆又难过又内疚,咽了眼泪:“我……回去请你们喝茶。”
他像是憋得狠了,连日来一个人被困在这山洞里,胸中的纠结快要将他压垮,又看不见自己的生死,孤立无援。他有一肚子想说却不能说的话,没有组织过语言,此刻只能极力纾解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虞知行和三思都没有催促他。
展陆喝了一口水,雨水的味道没有少林后山水井里的那般甘甜,携着不知哪里混进去的苦味。
他平复了呼吸,擦了一下脸,开口道:“我是三日前撞见的贺良。”
三日前,展陆原本好端端地和少林的师兄弟们看红擂,流澄忽然慌里慌张地蹿出来,说自己看见了两个耿深。
他深知流澄不会在这类事情上耍人,当时觉得事有蹊跷,便找去了流澄所说见到另一个耿深的地方。
他在那里找到了两个中年男子的脚印,于是确认流澄所言非虚,当下仔细搜寻,顺着一些细小的痕迹,找入了丛林,结果见到了自己意想不到的一幕。
两个人站立着。男子身材高大,手臂上缠着漆黑的锁链,女子手持银色的长鞭,容貌艳丽,带有典型的异域风情。
索命鬼巫重葛,千面蝶巫芊芊。
展陆早就听说了谈兵宴前夕,迷踪谷的巫家兄妹在城中大肆追杀杀梅门人之事,但近几日消停了,便以为他们为避风头已经离开了登封。谁知道竟然出现在少林咫尺。
巫芊芊当时正在说话。
展陆隐藏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极力压低自己的呼吸。他知道自己不是这里任何一个人的对手,一旦被对方发现,必然就要死在这里。
他轻手轻脚地拨开眼前灌木的枝叶,透过缝隙,看见了那个坐在树下浑身是血的人。
展陆不会忘记这张自己追击了大半年的脸。
贺良。
他被贺良身上的伤势震惊了。他坐在树下,似乎已经断了手脚,浑身都是血,几乎看不清衣服原本的颜色。而看这个阵仗,把他弄成这样的十有八/九是那站着的两个人。
展陆意识到自己恐怕看见了了不得的事情,但他现在不敢走,于是愈发沉下心,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对话。
“……如果你们没把主意打到踏红谷头上,我或许会留你一命。”巫芊芊的嗓音婉转轻佻,丝毫听不出经历过激战。
“各为其主罢了。”贺良的声音很虚弱,说话间似乎因痛楚而不断地抽气,“虽早知道我们之间那点情分不顶用,可你好歹给我一刀痛快的。”
“各为其主罢了。”巫芊芊重复了他的话,“有人要你这样死,我们只好照办。”
贺良没有说话。
“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要搞你们,啧,耿深真是白混了这么多年。”巫芊芊冷笑,“他让你杀肖家那个小子的时候,有特别关照让你给人一个痛快么?”
展陆悚然一惊,立刻反应过来,他们话中所言的应该就是从少林消失的肖登云!
他果然没有追错人,肖登云确实是死于倒吊鬼之手,而倒吊鬼也确确实实是耿深的人。
“看来我应该把他留给你杀。”贺良喘息着道。
巫芊芊:“那你主子可就不放心了。肖家小子揣着那么大一个秘密,你家主子肯让旁人多和他说一句话?”
“你们……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贺良的声音急促起来,他咬着牙想要刨问一个真相,“这么多年《牵丝诀》一直握在杀梅手里,耿家从未在人前暴露自己和《牵丝诀》的关系,难道是孟景……不是他,究竟是谁让你们来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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