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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狩发生了太多事, 以至于整装回京时整个骁武围场都洋溢着一片诡异的期待。
皎皎刚回宫第二天,甘露宫便来人说贵妃知道公主回来,要来探望。
皎皎已很习惯无事便去甘露宫坐坐, 但柔嘉主动来看她还是头一回,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杜姑姑沉得住气, 知道柔嘉贵妃挑剔, 叫人洒扫庭院、沏了新茶,又摆了一桌精致的甜点心。
皎皎穿着条石蕊红的浅淡裙子,忐忑不安等在门口。
看着柔嘉下了轿,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没想到一向妖娆慢行的柔嘉竟然直接提起裙子跑了过来, 重重地抱她满怀。
柔嘉身体纤细柔软, 身上有股极其好闻的甜香,纤细手臂搂着她一动不动。
皎皎轻轻挣了一下,对方却抱得更紧,将那张艳光四射的美人脸深深埋在她侧颈。
轻软的衣领很快被浸透了, 脖颈隐约传来湿意。
皎皎惊讶地睁大眼睛。
等她明白过来,眼底不由也泛起一层粼粼波光,她吸了吸鼻子, 将头轻轻靠在对方肩膀上,抬起手, 反抱住柔嘉。
在这一瞬间,她愿意全心全意地让她依靠。
过了不知多久,柔嘉忽地将她推开, 用翠色丝帕按了按自己眼角:“你这什么破地方,风又大又冷,吹得本宫眼睛都红了。”
皎皎踉跄一下才站稳。她完全不恼,忍着笑回答:“哪里比得上母妃的甘露宫四季如春。”
柔嘉随皎皎走进次间,看到桌子上的甜点心,眼神闪了闪,毫不客气地又是一顿训斥。
皎皎始终笑眯眯地听着。柔嘉在风里哭得太久,双眼通红,她只要看着那她为她担心的证据,就能原谅任何口是心非的话语。
柔嘉将皎然殿上下左右都挑剔了个遍,这才拐弯抹角问皎皎,在骁武围场可曾遇到过什么有意思的事。
皎皎弯起眼睛,轻轻摇头。
柔嘉急了:“你敢骗本宫?本宫都听说了,有只公鹿发了疯——”
皎皎心里暖的像吹过一阵夏天的风:“那只鹿被哥哥——被五哥射杀了,没有碰到我。青翳林那夜,我也是跟哥哥一起……”
她将已经沏出香味的毛尖捧给母妃,眼神清澈,梨涡浅浅:“没关系,母妃,不用担心皎皎。”
“谁要担心你了。”柔嘉翻了个白眼。
过了一瞬,她又忍不住哼了一声,别扭道:“老五倒也还有点用。”
皎皎只是笑,眼睛弯成两轮月牙。
柔嘉本来只是来看看皎皎有没有受伤,最终却留在皎然殿用了午膳才离开。
皎皎将母妃送出宫,看着华丽轿辇缓缓远去,唇角的弧度始终未曾放平。
送走柔嘉,她蜷在美人榻上小憩时,无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前世”。
她被检查出严重的免疫系统疾病时年纪还很小,对父母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即使二世为人,皎皎也忘不了他们看着她送进封闭病房时的样子。
厚重玻璃的另一边,妈妈痛哭到整个人都在抽搐,而爸爸茫然地睁着眼睛,眼底血红一片。
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扑在玻璃上,哭得声嘶力竭,大叫着妈妈!妈妈!
妈妈!爸爸!别不要我!
皎皎会很乖的,皎皎不想在这里……
医生叹了口气,打开门去对沉浸在痛苦中的年轻父母说了几句什么。
也许是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病房里的女儿,后来父母每一次来看她的时候,都收拾得齐齐整整,在电话里讲故事给她,隔着玻璃对她微笑。
皎皎每天最期待的,就是父母携手来看她的那半个小时——
直到有一天,妈妈久违得又红着眼眶。爸爸同样双眼通红,不过看上去不是因为伤心。
两个人即使当着她的面也忍耐不住,一个人拿起电话,另一人立刻拍掉。
皎皎手里攥着话筒紧紧贴在耳边,却听不到一句关心和温柔的话,只听得到零碎的争吵。
闹到最后,值班的护士听到了动静,赶过来斥责两人。
爸爸愤怒地挥开护士的手,转身就走。
妈妈失神地看着他的背影良久,转过头看见女儿紧贴在玻璃上的小脸,肩膀猛地一抖,也匆匆忙忙离开了。
从那以后,爸爸再也没来过。
妈妈每隔一两个月会来一次,整个人憔悴了很多,匆匆忙忙说几句话就要走。
她知道,爸爸不要她了……而她的存在,对妈妈也只是负担。
皎皎看着正在指使小宫女收拾东西的杜姑姑,没头没尾地说:“杜姑姑,母妃其实有点喜欢我了,对不对?”
杜姑姑笑着回答:“是呀。奴婢还是第一次见贵妃娘娘留在咱们这里用膳呢。”
“母妃喜欢我呀……”皎皎闭了闭眼睛,心满意足地叹息。
哥哥对她那样好,母妃也开始有点喜欢她。在真相揭开之前,恒帝也会是对女儿溺爱过头的慈父。
她好幸福。
回宫不久,玉秋便打探到了归衡被困当晚御帐的守卫调动。
不出皎皎所料,果然是归衍。
除了太子,谁还能有如此大的权柄?
只是即便他是太子,敢任意调任御帐守卫,也未免太大胆了些。
皎皎想了想,去寻恒帝告状时,假装无意地将这信息透露给了恒帝,同时极力描述兄弟三人携手阻拦她的场面。
果然,恒帝当时便沉了脸。
原作中政斗剧情皎皎几乎都一目十行跳过,只记得恒帝疑心极重,连暴君都差点在造反前夕翻车。
这样的帝王,怎么可能容忍太子与兄弟结党,私自调换自己的守卫?
这三人也太狂妄了,早晚得让他们吃点教训。
告了状心情舒畅,这日午后,皎皎铺开一张画纸,准备避开外面的日头,描一副山水小品再去常晖宫。
中午她喝的是由归衡从青翳林中找到的松茸熬成的汤,极其鲜美,喝了之后感觉下笔都格外有灵气。
青蓝和花青调出群山的颜色,在纸上慢慢湮开。
一旁伺候笔墨的脆雪忽然“啊”了一声:“公主,奴婢忘记将绣好的手筒给您了。”
皎皎不以为意,笑笑:“那你现在拿给我就好呀。”
脆雪有些不好意思:“公主的是绣好了,给五殿下的还有点尾要收……”她想了想:“奴婢叫小妤来伺候公主,奴婢现在就去赶着绣了吧。这样公主今天就可以拿给五殿下。”
“好呀。”
皎皎画完画,出发去常晖宫的时候,果然就带着两副手筒。
归衡接过手筒,淡淡道了谢,倒没说什么。直到看到她将手从披风里拿出来,他忍不住挑了挑眉。
皎皎两只手揣在手筒里,仰着小脸冲他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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