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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沉离所坐的轿辇由四只白首赤尾的鹿蜀抬起,周身以云色鲛绡为幔,隔绝了旁人的视线。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举行合息之礼的誓心台赶去。
书中提到过,合息礼是这个世界的传统。结为道侣之前,必须先一同来到誓心台,歃血为契,以此求得天道的预示。结缘一经达成,便不可轻易回还,如若他日有人决意反悔,则需祭出自身三成功力,方可斩断尘缘。
原主合息礼所得到的天道卷轴,自然是被早有准备的洛连川替换掉了。他后来为了挽回女主,自废功力断了这份契缘。至于那份真正判词的内容,大概连原著作者都不知道了。
姜沉离的怒火熊熊焚燃了一会,整个人又蔫了下来。她脱力般靠到椅背上,望着前方陆衍的背影发呆。
陆衍此时虽是规规矩矩架在轿辇的龙头上,但看起来还是不像什么正经修仙人。顺着他又高又飒的笔直马尾往下看,路过沉稳的宽肩,就来到了被喜袍遮住的窄腰附近。
姜沉离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正流连在何处,吓得立刻移开视线,正襟危坐起来:就算你母胎单身了二十多年,也不至于对着这么一反派犯花痴吧!
可她内心深处另有一道声音,正小声又可怜兮兮地狡辩着:毕竟这个反派有那么一点——勉强——挺好——
好吧她承认,是特别好看,靠脸倒立耍杂技都能出道的那种。
姜沉离躲在帷幔后的小脸似晚霞绯红,她举起陆衍“送”的那颗灵球,里头的迟暮蝶还在不知疲惫地撞着透明的灵壁,用短短一昼性命换来这般极致的热烈。
这种疯狂颇有些不祥的意味。她手心冰凉,不安地望向前方陆衍张扬桀骜的背影。恍惚间,似乎与小说描述的结局渐渐重合了:
盈灭宗少宗主陆衍修行邪功走火入魔。在夺走各派联合守护的秘宝后,入魔的他叛逃魔界,仙门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被亲兄长陷害为魔族奸细,惨遭其灭口的洛连川此刻却奇迹般复活了。他不计前嫌,挺身而出统领乱局,设计将陆衍连同百万魔族围困在穷极渊。
双方鏖战一天一夜后,陆衍已是强弩之末,他破釜沉舟自断神兵凝江,献/祭全身修为意图撞破封印,唤醒沉睡百年的魔皇。最终以被洛连川持剑震碎奇经八脉,打落穷极渊告终。
善恶扭转,恶人得报,人人莫不拍手称快。少时成名的陆衍,无量风光转瞬即逝,就此身陨。
“不行不行。”姜沉离想到这里,心中酸涩难忍,不停地喃喃自语,“我不能让他这样,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呢?姜沉离此刻感觉也没比被关起来的迟暮蝶好上多少,她焦虑地挠着座位上的软垫,对这种陌生的情绪毫无办法。
这时,姜沉离突然看到了御剑坠在陆衍身后几米远的洛连川,依旧是那副浊世公子出尘模样。她脑袋顶悬着的灯泡“叮”一下亮了起来。
姜沉离握拳猛击手心:是啊,陆衍当然不能有事,她这个炮灰还指望抱他这个大佬的大腿呢。
“?”身后一直传来奇奇怪怪的动静,陆衍转过头,锐利的眼神穿透飘荡的帷幔,捕捉到了那道若隐若现的人影。
她和那天在屋顶遥遥一眼望到时别无二致,红彤彤、小小一只。正满脸懊悔,龇牙咧嘴地揉手腕,眼底还有盈盈的水光。
陆衍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看得笑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她像鼓足了什么勇气似的,将他给的灵球啪一下捏碎,几只行暮蝶得以逃出生天,争先恐后地飞远了。
陆衍:“……”笑容渐渐消失。
洛连川将他的转变尽收眼底,高深莫测笑道:“兄嫂果真是个很有趣的女子。以前和她煮茶论道时,从未见过她如此……活泼的样子,看来她真的很高兴能嫁给兄长。”
陆衍向来懒得搭理洛连川以各种形式、全方位展现的阴阳怪气。
洛连川拳拳热情遇冷,却并不灰心:“一会儿的合息仪式上兄长千万按照流程,切莫心急。再说以你二人的才貌,想来也只有一句‘天作之合’可以相配,不必太过担忧。”
陆衍磨了磨牙,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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