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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关了宫门, 但是这传言却越过高高的宫墙,不多久就飘到了宫城之外。
兵部正堂之中, 袁侍郎, 顺义侯赵申平等几人正在议事。
原来他们先前封锁了京城九门之后, 城内的人出不去, 城外的人自然进不来, 虽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毕竟这是京畿重地,平日里略有些风吹草动都会引发诸多猜测流言, 何况是这样彻底关城门的大事。
这几日城中跟宫内虽然不太平, 但城外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
民间早已流传了许许多多的故事版本。
有的说皇帝突然得了急病,有些朝臣趁机发动叛乱, 想要谋朝篡位, 城中已经大乱起来;也有的说其实先帝选中的继位者另有其人,不是现在的皇帝,所以城中正在博弈。
杨瑞虽登基不算很久,但似乎没做过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事, 反而是那些三皇子殿下不明不白身亡、以及谨州叛乱的事情广为流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百姓们口耳相传的,竟都说是皇帝暗杀了三皇子,甚至连先帝遇刺身亡的事情也有可疑!
皇都的城门被封,却让这些传言越演越盛了。
那些百姓们茶余饭后、街头巷尾的闲聊无事中说起此事,有人道:“听说是兵部的大人们看不惯皇帝的所作所为才发了兵的,这兵部是李衾李大人管着的地方, 如果是李大人许了的,李大人向来英明能为,所以这应该不算是一件坏事。”
立刻有人斥责道:“胡说!李大人如今在南边呢,怎么会许手下的人干这事儿?这可是诛九族的罪,李大人出身名门,品行端方,绝不会如此的。”
另一个说道:“你们都不知道,我是最清楚的,我邻居家外甥的儿子在京城里英国公府内当门房,消息是最灵通的,听说当初先皇帝驾崩前留了一道遗诏,先皇帝看出咱们这皇上不是个明君,所以留了一手,只是咱们这位皇帝自然不是个善茬,就把那遗诏抢着毁了,最近不知怎么急病……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有眼。至于兵部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倒未必是李尚书的意思,如果真的是李尚书的意思,又何必要关城门呢?以李大人的威望跟能耐,自然轻轻松松地就控制了京城内外,而且天下的兵马都归他管,有什么不成事的?他要是当皇帝我们还高兴呢,何必要怕的什么似的关城门?”
大家目瞪口呆,听到当皇帝的话又都咋舌,忙问那遗诏的事情。
这人左顾右盼,才小声说道:“这遗诏……说出来吓死人,你们可知道之前那位大名鼎鼎的镇远侯吧?就是李尚书亲自从云南调回来的那位小侯爷的?”
大家急忙点头:“谁不知道那位小侯爷,虽然年纪不大爱风流,却实在是个极能耐的人,在五城兵马司的时候把那些贪官儿、地痞之类的整治的妥妥当当,到了北关跟狄人打了一场,又将那些贼寇打的落花流水,只可惜之前返回北关的路上遇到了劫匪,生死不知,也算是个多灾多难的人了……对了,又提他做什么?”
那人冷笑道:“据说先帝的遗诏上所写的继位之人,正是这位镇远侯,因为、他竟是先帝的正经血脉!而且他并没有就死在去北关的路上,如今正好端端地在皇宫里呢!”
众人大为震惊,面面相觑,都不能相信。
半天有人才问道:“照你这么说难道继位的就是小侯爷了?”
“本来若是安安稳稳的,这会儿只怕诏命都要出来了呢,如今的局势却叫人不敢说了,我听说,太后娘娘的娘家人如今就在兵部,哼哼,这天下以后姓什么还未可知呢,”那人拍着膝盖叹息了声,又道:“不过兵部在京城的动静这样大,我想李尚书大人只怕也已经知道了,他一定会有所动作,兴许很快就赶回来了呢……”
“听说南边的战事已经平定了,还是盼着李尚书快些回京稳住局面,横竖不管是谁来继位,只要这天下太平的就罢了。”
忽然有个老者说道:“你们想的太简单了,如今京城里迷雾重重的,皇上生死不知,新君又扑朔迷离,这天下的诸侯们自然也不是聋子,大多数人循规蹈矩的也罢了,有那些本来就不安分的,还不乘机作乱?另外还有北边的狄人,好不容易才给压下去,这么一闹,他们还不又得趁机会卷土重来?”
众人说到这里,不由都有些忧心,有人道:“就算真的起了刀兵,那应该也不至于闹到天子脚下吧?”
老者冷笑道:“如今关了城门,朝廷的消息传不到各地方,那些不安分的地方诸侯大官若要行事,立刻就要奔着京城来的。所以我的看法也是跟陈四一样,京城内兵部的人干的这些事一定跟李尚书无关,因为这简直是个昏招,只会让地方官惶惶不安,天下大乱。”
有人焦急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老者道:“一个字:等。”
“等什么?”
“等看京城里的聪明人怎么行事,会不会自个儿解决这个局面。除了这个,就是刚刚说的还是得李尚书快些回京,不管是平乱也好,辅佐新君也好,总要有这么个能担得住事儿的人扛着。”
说到这里,忽然间轰隆隆一声响,天空仿佛有雷声滚过,震得脚下都微微颤动。
大家悚然而惊,一个个仰头看天……这已经快冬月了,怎么竟还打雷?可见时气不对,连天地都感知了。
而在兵部袁侍郎众人所议论的,也跟这天下的局势有关。
城门虽关了,但一些公务来往却并未断绝,最近陆陆续续得到外头的密报,第一,是北关狄人,因为镇远侯常不在边塞,狄人又因吃了亏,如今正谋划着反扑报仇。第二,则是一些封疆大吏,因为察觉了京城的异动,已经渐渐流露出不臣之心,有人甚至公然打出了发兵的旗号。
雪上加霜的是之前杨瑞在位之后,因为几度想要南巡,便命人在南边着手修建离宫,调了许多的百姓充当苦力,弄的民怨滋生,服役的百姓偷偷跑了不少,当地官府因怕完不成离宫的修造,便派士兵四处缉拿,但凡逃役的百姓捉到后,重则鞭打至死,轻的打一顿仍旧绑了去服役,并且还要连坐他的家里人。
还因为要修造离宫,占了许多民间的良田,宅邸之类,逼得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因此民间苦不堪言,地方上时有冲突出现,或大或小,如今只是星星之火,稍有不慎,就有燎原之患。
赵申平道:“当初因为要起事,怕控制不住城中局面才叫关闭城门,如今局势已经稳定,是不是该解除封禁以安定民心?若耽误下去,非但外头人心惶惶,只怕皇都之中也会有人按捺不住了。”
袁侍郎皱眉道:“我就是担心若是城门开了,会有些居心叵测的人混迹进来,之前城外急报,那个砮州知府曹顺说什么要‘清君侧’,眼见要起兵进京,真是岂有此理!”
“那曹知府也是很颠倒黑白了,怎么竟说是袁大人想谋夺皇位呢?他倒不知道镇远侯的事!”赵申平道:“所以我想如今我们打开城门,反叫天下知道京内平安无事,曹顺自然就没有借口挥兵而来了,他若敢,只管用兵部的调令命人前去镇压就是。”
袁侍郎还在忖度,忽然一个侍从飞快地跑进门,跪地道:“袁大人,侯爷,各位大人,宫内传出消息,说是镇远侯、养伤的时候又给人行刺,已经不治身亡了!”
在场的众人听了,都猛然站了起来,袁嘉更是走前一步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侍从道:“镇远侯遇刺身亡了。听说、动手的是个小宫女……许多侍卫都看见了。”
顺义侯赵申平的眼中却流露出狐疑之色,只是并没有出声,只是看向袁侍郎。
袁侍郎瞪大双眼,脸上却飞快地掠过一丝狂喜之色,他原先不肯答应解除城门封禁,就是怕宫内若是弄出一个新君来,消息自然传遍天下,叫他如何公然窃国。
如今李持酒若死了,自然就不足为虑了!但是袁侍郎还不敢轻易就信,便催促道:“快去,再仔细打听,看看消息有没有误!”
侍从去后,袁侍郎跟在座几人面面相觑,正不知要说什么,就听赵申平道:“本来说宫内认定这镇远侯是先帝的血脉,想他继位的,如今人不在了倒也罢了,只是偏皇上也已经驾崩,这可真是皇位空悬了。”
旁边兵部的平将军道:“事到如今索性说句大逆不道的,咱们这皇帝驾崩了也好,看看给咱们留下的这烂摊子,北关不是他闹得就罢了,只看谨州,明明无事也给他弄出事来,杀了三皇子,惹怒了三皇子的人齐齐谋反,弄出这些事也就罢了,却也不好好地听我们李大人的话去大事化小,他还火上浇油的去杀俘,为了显他的威风戳了这么大个马蜂窝,最后还得李大人亲自过去。除了这个还有睢州那里的什么狗屁离宫,逼死那么多百姓们,眼见也要闹出事来了……这烂摊子谁能收拾?镇远侯的话,我倒是对他没有偏见,不管他是不是先帝血脉,但他打仗是好手,当皇帝……”他摇了摇头。
袁侍郎眼珠一转:“那若是镇远侯真的也没了,这皇帝谁来坐却是难了,平大人有什么高见吗?”
平将军瞥他一眼,忽然笑道:“我是个粗人,又有什么高见了,我不过是听袁大人跟侯爷你们的话罢了。你们说如何就如何。”
赵申平还没开口,袁侍郎所带的兵部主事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但现在若是无可选的话,自然是有能者居之。”说着就看袁侍郎。
袁侍郎笑道:“你瞧我做什么?”
这主事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当即谄媚道:“袁大人从开始就带着我们试图拨乱反正,如今群龙无首,自然还是您来主持大局。”
“岂有此理,我又何德何能。”袁嘉嘴里笑着这般说,眼睛却扫向顺义侯跟旁边的平将军。
赵申平笑道:“其实按理说,自然是得等咱们尚书大人回来后再作商议定夺,但这南边儿要回来也需要一段时候,这时侯宫内空虚无人主脑,袁大人辅佐太后等行事,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
袁侍郎眉梢一动,笑道:“侯爷你怎么也这么说?若叫人听见了像是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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