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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窦漪房把一捆捆的素丝攒了六十多捆,码放在墙边上整整齐齐似小山的时候,刘恒终于……
跑去找了扶苏:“兄长,我有一件事想请二位兄长帮忙。啊?始皇帝?”
嬴政勒令:“禁声!”他专注的坐在小桌旁边,看着俩孩子在这里下棋。
也不能一直和吕雉下棋不是?在现在这个没有建筑业需要忙活的时候,刘盈和扶苏也在下棋。只不过吕雉喜欢围棋,这俩孩子也在玩六博棋,现在正在关键时刻。
扶苏赢了一局,抬起头来笑了笑:“父亲,您看我这一局如何?”
嬴政心说:你也就欺负欺负刘盈这种没心机的小孩,你赢不了吕雉。但他不会当着别人面前说自己儿子不好:“不错。下的很好。”
刘盈输了也不恼,拿了自己的筹码,数出来几颗干果给扶苏。
笑盈盈的把棋盘重新摆好:“我已经尽力啦。”
扶苏这才问:“阿恒,你坐下说话,什么事?”
刘恒问:“兄长会做织布机么?梓童养蚕,攒了一些蚕丝,她叫我做织布机,我苦心研究数十载……一无所获。”
扶苏沉吟了好一会:“我虽然见过女人织布,却没观察过织布机。阿盈,你见过么?”
刘盈摇了摇头:“我连女人织布都没见过。”
嬴政心说你们两个娇生惯养的,我见过,但这是汉朝皇帝要的,不给。
“这里有蚕么?”
刘恒对着他总有些紧张,可能是气场上的压制,可能是因为嬴政的语气即便平淡也给人很大的压迫感,就和当年自己还是一个小男孩却被吕后叫去询问时一样紧张:“有。就在河边。”
扶苏和刘盈没那么爱下棋赌博和弹琴,只是张嫣在闭关修行,也没别人跟他们玩,总不能跑去对面刘邦家组队蹴鞠吧?又没什么活可干。
俩人毕竟有经验,在薄姬、窦漪房两人口述了织布机的运作过程之后,轻而易举的搞了一个出来。
刘恒是仍然没看懂,但还是帮着老婆和老娘把织布机运了回去,然后看她们拆下织布机的零件,捋开丝线,做了好多让人看起来一头雾水的事。
然后她们就开始织布了!
手上一推,脚下一踩,没过多久就织出两寸来宽。
薄姬高兴极了,撵开儿媳妇:“让我来一会。”
陈阿娇一脸懵的站在旁边,不知道祖母和太祖母怎么还会养蚕织布。
她当皇后的时候,也装模作样的养蚕,那是宫女们准备好切的细细的桑叶,她过去抓一把洒在筐里。也织帛,那是宫人们把丝线接好,梭子先穿几次,她再去接手就简单多了。
一匹帛织好收了边,刘恒捧在手里看了看:“好,真贤惠。娘,你们慢慢织不着急,这批布我有用。”
薄姬问:“你要拿去给谁?”
刘恒说:“承扶苏和大哥的恩惠,给我们盖了房子,又帮我们做了织布机,我无以为报,时常不安。”
薄姬迟疑了一会,问:“恒儿,我问你,秦朝的扶苏怎么会那么好心,来给你盖房子?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事了?”
刘恒可不想说自己在什么样的文件上签了字,笑道:“大哥和他关系好。我这不是也拿东西回赠嘛。”多送几匹也就抵得上这房子了,要是他们要求我当众支持他们的阵营,反对高祖,我也可以拒绝。如今送了一套磬,一套象牙棋,再加上我母我妻亲自织的布,我可不欠他们什么。
将来的事嘛,看情形,再行定夺。
这匹帛虽然是没染色的、纯白的,却不能称之为素帛,因为素帛指的是祭祀用的帛。
扶苏和刘盈收到这份礼物,倒有些不知所措,摸了摸滑溜溜的:“好,多谢。”
刘盈等弟弟走了之后,说:“我想送给太后。”
扶苏差异道:“你和她和好了?”
“……”刘盈沉默了好一会:“前些天,我也不知道多久以前,太后单独来找我。你和阿嫣在外面玩弩。太后跟我说“我是有错,可是你就不记得娘的好么”。我想了很久,她说得对。太后对我很好……我过去以为父亲留下的旧臣值得依靠,才对太后不肯放权耿耿于怀。其实太后杀韩信和彭越,我也有些不满。可惜,死后才知道周勃这样稳妥的人,也敢说我那四个儿子不是亲生的呜……”
忍住别哭!
失败了。
他吧嗒吧嗒的掉眼泪:“群臣冒忠实奸,我那时候只看到太后专权,没看到群臣包藏祸心。我以为贵为天子,只要端正德行,群臣就只能忠诚,太后可以垂拱而治我一样可以,我没想到……他们连‘异姓不得封王’这种谎话都能编出来污蔑太后。韩王韩信、九江王英布、燕王臧荼、燕王卢绾,都是同时期的人呐!”
想来想去,有了对比,显得吕后比原先好多了。
扶苏劝道:“嗯,听说过指鹿为马么?”
大臣们多离奇的假话都能说出口。
刘盈还是哭了一气,擦擦眼泪洗了把脸,抱着帛去找母亲。
吕雉仍在对镜梳妆,张嫣没闭关的时候可以叫来讲讲人生哲学,也不知道那孩子闭什么关,她又不是道人。嬴政去读书了。她剩下的娱乐项目就只有……读书、弹琴、梳头。
把《吕氏春秋》看了第四百多遍,快要倒背如流。又弹了一会琴,终于无聊的拆散长发,对着镜子慢慢的绾发髻。
现在读书再多也不会眼睛痛,自己梳头也不会胳膊疼,死了倒是有一点好处。
可还是活着更好。
“娘,我,我”刘盈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期期艾艾的,想要认错服软又说不出口。
吕雉何其敏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故作不知,招了招手:“你瞧你头发乱的,真是粗心大意的男孩子,过来,我给你梳头。”
刘盈心情复杂的脱了鞋上席子,膝行上前,跪坐在铜镜前面。
吕雉轻轻解开他的头发,长指甲轻如鸿毛的刮过他的头皮。
刘盈舒服的颤抖起来。
拿了一把黑红相见的大漆篦子,从发尾开始仔细梳理,一缕一缕的梳顺:“还记得当年,刘邦还不是汉王时,每天早上娘叫你起来温书,给你梳头。那时候咱们娘仨相依为命,要是时候还早,你就帮着我和你姐姐干点活……后来入狱之后,我见不到你……
你姐姐照顾你,给你梳头,你还说她拽的太紧,要秃了。”
刘盈的记忆被拉回那时候。已经记不清了,童年并不快乐,虽然不算贫穷,但总是感到不安。
父亲几乎不存在,娘要给逃入深山的父亲送粮食,还要照顾姐姐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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