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痴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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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L》摄影团队下午在赛车场的拍摄工作结束后,立夏跟一行人准备离开。还没出赛车场的门,就遇见了程醒醒。

小姑娘探头探脑的,穿着一身校服就来了,洁白上衣,上面印着南城七中的校标,下半身原本宽松的校裤明显改良过,衬得双腿修长笔直的。

比立夏上次见她好像长高了不少。

程醒醒被拦在门口进不去,立夏刚到门口,她一眼就认出了她。

程宴北一向不怎么同别人提及自己的家人,立夏与他交往的这几个月期间,唯一一次见到他的家人,是她有次因为工作缘由滞留南城,意外遇见他们一家。

要不是那次,她对他的原生家庭真的一无所知。她之前只知道他大学是在港城读的,在那之前,甚至以为他和她一样,也是港城人。

他对她,一直都有很明确的疏离感。哪怕再亲密无间的时刻。

任楠见到程宴北,可算是松了口气。

“哥,这真是你妹妹?”

程宴北站在门口,抱起手臂,轻倚在一边门框,眉心淡拧着,看着程醒醒。点了点头。

她还穿着南城七中的校服,这么出现在上海,实在突然。

程醒醒怕他发脾气,缩了缩肩膀。

程宴北瞧了她几秒,终是又耐心地问一遍。

“怎么来上海了?”

“——我想你了!”程醒醒立即说,但又立刻心虚,朝程宴北眨眨眼,观察他的情绪,见他脸色黑沉着,终于又放缓了些语气,“所以就来上海找你了……”

完全没了底气。

程宴北眉心拧起,脸色沉了沉,像是要发火。

“奶奶和舅舅知道吗?”

程醒醒嗫嚅着唇,“不知道……”

“……”

程宴北脸色更差。

“我——我、我可不是离家出走啊!我跟学校请假了!”程醒醒几番强调,底气仍不足,紧张地看了看不远处的立夏,“之前你不是说你在这里训练嘛,我就过来了……刚才还在门口碰见了你女朋友。”

程宴北微微一怔,他这才注意到,立夏站在不远,就跟在任楠和楼层管理员后面。

立夏对他笑了笑。

两个人最开始在一起一定是好感使然,分了手后,一切却归了零。

如此再这么打照面,难免不尴不尬的。

他们分手那天也不算多么愉快。

“是你女朋友带我上来的,不然我都进不来。”程醒醒好像是记不清立夏的名字了,只能一口一个“你女朋友”如此称呼。

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对立夏笑笑。

立夏倒是没说什么,从容走上前来,主动对程宴北解释道:“我们那会儿刚收工就在门口碰见她了。我也不是很确定你在不在,就打电话找任楠确认了一下,然后带她上来找你。”

说着,看了看一边的程醒醒,温柔一笑,并不在意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难为你还记得我,不过啊,”她又朝程宴北笑了笑,“我和你哥哥已经分手了。”

“……”

程醒醒以为找到了能替自己说话的救星,才准备过去立夏的身后躲一躲,脚步立刻刹在原地,也有几分尴尬。

小小声。

“啊?怎么又分了一个啊?”

“……”

程宴北面上薄怒隐隐的。

任楠听程醒醒那口气十分好笑,如此便主动打破僵局,对程宴北说:“哥你没出去训练吗?今天下午赛车场就半封闭了,外来人员进来都要登记的。立夏说是你妹妹,我才让楼管带着一起上来的。”

似乎是起过一番争执,任楠对一边的楼管无奈地道:“你看,说了是亲妹妹,没错吧?”

楼管点点头,终于相信了任楠,又说:“马上比赛了,最近管得严,大家互相理解吧——你们下来跟我登记一下。”

还指了指同样也是外来人的立夏:“你也过来一下。”

程宴北看了程醒醒一眼,示意跟他走,顺手带上身后的门。

一行人准备下楼。

程宴北此时应该在赛车场训练的,那会儿Hunter拍最后一组照片,他就不在。不过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今天这组照片不出镜也是可以的。

立夏转身,顺便瞧了眼刚程宴北出来的那个房间。

房门紧闭着。仿佛藏了个幽深的秘密。

女人的第六感让她盯着看了许久。

一回头,便撞上了程宴北的目光。

彼此都有几分心照不宣的。

立夏亦看着他,觉得他对自己有话说。

程宴北敛了敛下颌,终是低声说了句:

“谢谢,今天。”

是在为她带程醒醒上来而道谢。

立夏自然明了,只是一笑,眸光清冷的。

“不客气,我碰见了而已。”

两人都客客气气的。

好像只是刚打照面没多久的陌生人。

立夏边笑着,心底却不由地发酸。垂了垂眸,不再多言。

一行人下楼。

程醒醒身形纤细,将一身臃肿的校服穿得有些不修边幅的,书包都没背,一步一步地跟在程宴北后面。

程宴北边走,边看了眼她那身校服,忽地冷声问了句。

“你才从学校出来?”

程醒醒一窒气,以为他要发火,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

“嗯……”

“一个人?”

小姑娘又点点头。

“怎么来的。”

“飞机啊,两小时。”

程醒醒这会儿有点小得意了,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你别小看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坐个飞机而已。”

“下了飞机坐地铁过来的?”程宴北抿唇,有些好笑。

“是啊,不是很方便么。我给你们赛事组打了电话,他们说你今天在这里训练。”

“方便?”程宴北眉眼一扬,“明明这么麻烦,你怎么不直接打给我?”

“我傻啊——”程醒醒简直不可思议,呶了呶唇,“会挨骂的。”

程宴北轻哼着,笑一声,“你还知道会挨骂。”

“我又不傻。”

程宴北倒没想真的跟她开玩笑,大手箍了下她额头,力道有些重,在醒醒跳脚之前,还是放轻了一些。

他冷瞥着她,敛去笑容,淡淡道:“既然知道自己会挨骂,那咱们就等会儿算账。”

“……”

按照楼管的指示,他们几人进入一楼的一个房间去登记。

程醒醒跟了几步,悄声问他:“哥,你为什么跟那个姐姐分手?”

说的是立夏。

程宴北管她要来身份证,半躬身,在桌面上填写她的身份证号。

“管好你自己的事。”

“……”

洁白纸张上,洒脱却不凌乱的字迹飞速滑过。

程宴北边写,边停了下笔。

突然注意到,醒醒身份证上的照片重新拍过。

上个身份证是他带她去办的,那时她还是长头发,现在剪成了短发,两边别到耳后,眼眸明亮的。

笑容干净而清甜。

和他是一模一样的单眼皮。都遗传了妈妈。

程宴北上次回港城还是春节。

如今算算,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没回去了。

程宴北思绪顿了一下,然后在纸上迅速地填好信息。一个抬头起身的瞬间,发现醒醒这段时间好像都长高了一些。

他放下笔之前,用笔杆儿敲了敲她脑门儿。

“你出来怎么不跟奶奶说?嗯?”

“……说了她也记不住呀,”醒醒捂着脑门儿,揉了揉,坐到一边去,颇委屈地说,“你说她能记住什么呀?我放学回家经常没饭吃……我都高三了,作业都写不完,回家还要做饭给她。自己在外面吃了又不行,她身体不好,总不能跟我一起吃外面的饭或者叫外卖吧……多不干净啊。”

听着怨声载道的。

“你还知道自己高三了。乱跑。之前说要请保姆阿姨,你不是不要吗?”

程宴北还想多说她两句,却没再多说了。

他心情也有几分沉重,想安慰她,却还是什么也没说,放轻了力道揉了下她的头发,让她坐在这里。

他出去打电话。

舅舅在爸爸去世,妈妈离开后,经常会帮衬他们家里。这几年奶奶身体不好记性又差,他常年在外打比赛顾不上,醒醒读高中,又不喜欢家中来个别人,不要他请保姆阿姨什么的,舅舅和舅妈就会给家里帮忙照顾她们。

程宴北刚和怀兮在楼上时的好几通未接来电,大部分来自舅舅。

果不其然,一回过去,那边就火急火燎的:“小北呀,怎么办呀,醒醒不见了,学校老师说她今天就没来上课。打电话这孩子也不接,你快想想办法呀?她有没有打给你啊?”

程宴北站到通风口。

天阴大半,雨势颓颓,却没风。他低下头,兀自点了支烟。

一抹猩红色扬起,舅舅那边已抱怨了一通。

他这也才嗓音倦淡地开了口。

“她来上海了。我刚见到她。”

“——啊?怎么去上海啦!这孩子!去找你了嘛?”舅舅那边又是担心,又是自责懊悔的,“她跟你说她闯什么祸了没?”

醒醒虽平日乖张,大部分时候还算乖巧。程宴北皱了下眉头。

“闯什么祸?”

接着,就是舅舅一通噼里啪啦的解释。

好半天,程宴北算是听明白了。

程醒醒同学月考没考好,从班级中上跌到倒数,十分惨痛。前天开家长会不敢让舅舅去,害怕挨骂,就让记性不好的奶奶去充个人头。

结果奶奶压根儿没记住这事儿。

所以当天家长会只有她一人的家长缺席,老师当着所有同学家长的面打电话给了舅舅,宣扬她糟糕的月考成绩。

还把她跟某某男同学早恋的事儿顺带给抖落了出来。

这下惨了。

那个男孩子与她同班,这次成绩也有所下降,对方家长听了气不打一处,棒打鸳鸯,当即要他们分手,还让班主任直接联系了舅舅。

舅舅找醒醒谈了一次,刚说要把这事儿告诉程宴北,小姑娘就闹了脾气,学都不上了,一气之下就跑来了上海。

程宴北默默听完后,捻灭了手里的烟。眼睫低垂着。

窗外开始飘雨,莹凉雨芒拂在面颊。

“要是你们爸妈还在,我犯得着跟她说这些?”舅舅怨气不小,“你一直在外面比赛,我也不好打扰你,我心想我也算是你和醒醒的家长辈,是吧?总该有义务替你教训她几句吧?”

“老师打来电话可是气死我了——离高考还有两个多月了,怎么能早恋呢?而且这个时候成绩突然掉这么多……她倒是脾气大!我还没说我有多委屈呢,我又不是你们家长,老师批评我做什么呢?”

“那你说说,难道我不该说她么?”

一番话自相矛盾的。

又想作“家长”管教孩子,又不想被老师当成“家长”教训。

程宴北淡淡一笑,唇角弧度浅浅。

“不是不该说她。”

“那是怎么啦?你说?”舅舅挺着急。

程宴北又将一支烟放在唇,却没点。他眺望远处,拇指漫不经心地按着打火机的滚石,“咔嚓——”、“咔嚓——”,一声声地作响。

迎着飘拂而起的雨,久未点燃。

只有暗蓝色的火花跃动。

仿佛他明晦不定的心情。

不远处,蒋燃他们好像结束训练了,车辆三三两两地往终点线驶过来。

“老师和您都该教育她的,这没什么问题,”程宴北沉声地说,稍顿了顿,等舅舅情绪稍缓一些,才又开口,“只是,您可能也忘了问老师。”

“问什么?”舅舅提了口气。

程宴北点上烟,吞云吐雾,不带情绪地笑笑:“老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只宣布她一人的成绩,所以,这个家长会,是单独给她的家长一个人开的吗?也得照顾您的面子不是?”

“……”

“舅舅你如果实在觉得麻烦,就让老师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吧,快高考了,醒醒也不小了,有的事她自己也知道,”程宴北听那边沉默着,又是一笑,“她来找我估计心情也挺不好,不过你放心,该说的我会跟她说的,我去解决好,这些天也辛苦您操心了。”

舅舅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好像被程宴北这么一通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刚才他的确发泄怨气占了上风,还提及了他们父母的事。

而醒醒毕竟还是个孩子,不若程宴北懂事,正值叛逆,又快高考,有的事,有的话,也是他操之过急,没考虑到她的心情。

于是叹了口气,却还有些抹不开面子似的,“那你可得跟醒醒说,让她早点回来,快高考了跑什么跑,她也是胆子大,敢跑上海找你去了。”

“等她情绪好点了我就送她回去,不会太久的。最近辛苦您和舅妈了。”

“那行,”舅舅的语气好了不少,又问,“那个,小北,你最近不是要比赛很忙吗?醒醒班主任是不是找你了,打扰到你了吧。”

“没事儿,今天正好有空,刚才电话我也没接到,”程宴北笑了笑,客气地说,“我一会儿给他回过去。家里那边,麻烦舅舅最近再帮忙照顾一下奶奶。我这边结束了就回去了。”

“没问题,”舅舅似乎还想多说几句什么,最终却只说,“你比赛也加油。奶奶的事放心,有我跟你舅妈在。”

“嗯,好。”

于是挂了电话。

程宴北浏览一遍未接来电列,有一通来自醒醒的班主任。

或许是对方知道他忙于各种比赛,对他家庭情况了如指掌,哥哥这个身份,在老师心目中,也算不上是“家长”,所以这种事,素来都不会打电话给他,而是经常打给辈分更高的舅舅解决。

舅舅今天明显很暴躁。

程宴北正凝神盯屏幕,还没回过去,身后就蓦然响起一阵轻快的高跟鞋声。

由远及近。

一回头,怀兮正往来走。

她脚伤未愈,步伐沉缓。这栋楼没电梯,她就从三楼下到一楼。

楼道只有他面前这一扇窗。

她迎着阴沉的光线,向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让他一个晃神,几乎以为她和他,都是还穿着那一身校服的年纪。

怀兮见他在这里,也是一愣。她眨了眨眼,问:“你怎么在这?”

说起来,她刚在楼上,没等到他回来。

一番的天雷勾地火,如此这么平静下来相处,她竟有几分不自在。

“你呢。”

程宴北眉眼轻扬,反笑着问她。

明明是她抛出问题,却又被他给扔了回来。

怀兮没好气瞥他一眼,下巴轻抬起:“任楠打电话给我说,今天下午所有的外来人员都要登记,让我没走的话过来登记一下。”

程宴北低头一笑,没说话了。他捻灭了烟,径直走过来,伸出手,

“过来。”

“干嘛……”

他冲了个澡倒是舒服了,直接扶住了她的臂弯。怀兮周身的那股子燥火现在都未消弭,他温热的掌心触及到她臂弯的皮肤,她浑身轻轻地一颤,下意识要躲他。

却被他直接揽着腰,更拉近了一些。

“躲什么,刚才怎么没见你躲?”

他嗓音沉沉地笑起来。

她几乎是被按在他的身前,一抬头。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就垂下眸,睨她脚上那双高跟鞋。

“穿这么高的鞋走楼梯,再摔了怎么办?”

怀兮呶了呶唇,倒是不大在意。她想说,她没他想的那么娇弱。

以前走T台跑秀场,这种事儿没少遇见过,经常带着崴脚的伤,还要穿十几厘米的恨天高走秀、拍摄、出席活动。而且今天一路,都是她自己走来的。

楼道空荡,只有他们二人。

不知是否是因为刚才那一番擦枪走火,她好像是第一次跟男人接触一样,像个不经世事的少女,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是块儿老姜了。

两人什么也再没说,他牵着她到了门边。

要进去,迎面,却遇到了正欲往出走的立夏。

立夏跟程醒醒和任楠一一挥手告了别,一个转头,就看到了门边的程宴北与怀兮。

她面上笑容还未消。一个回眸的瞬间,看到程宴北的手在怀兮的腰际。

笑意难免僵了几分。

“……”

立夏的目光落在怀兮已空荡荡的腰间。

打量一下,又抬眸。

女人一见面,难免在心中将彼此作对比。除了双方今日从头到脚的着装,耳环鞋包,妆容配饰,她们都还是一个男人的前任。

不经意地对视之间,敌意也暗自滋生。

怀兮也不由地想到了那会儿车内车外,任楠与赵行无意提及的事,不由地,心中也有了几分防备。

她也缓缓地推开了程宴北的手。

“对了,赛车场那边应该才训练结束吧?”

立夏淡淡一笑,回头问了句任楠,似是无意的。

任楠倒没注意到门外情况,看了眼时间,应:

“是,刚结束。”

立夏再没多说什么,冰冷视线掠过程宴北,抬脚离开。

此时,却是程醒醒一眼看到了怀兮,愣了两秒认出来了,又惊又喜地喊了一声。

“小兮姐姐——”

立夏刚挺直的背影,突然又僵了一下。

过往情景在脑海中迭次闪现——首当其冲的就是,之前在南城与程宴北的家人偶遇那次,他奶奶拉着她的手一直喊了她很久的“小兮”,几乎纠正不过来。

立夏那时强调了很久,她的名字是立夏。奶奶很久才弄明白,才又叫她“小夏”。

后来有一次,她打电话给奶奶询问她的身体状况,还托了朋友买了补品准备送去,奶奶却完全不记得她是谁了。

她说她是程宴北的女朋友。她是立夏。

奶奶却还在说:“谢谢小兮。小兮要常来家里玩哦。”

立夏的脚步顿在了楼道中。

回头。

刚程宴北与怀兮在的门边,空空荡荡。

她被故作的潇洒,填满了两天之久的心,好像在这一瞬间,也变得空空荡荡。

蒋燃结束训练后,先洗了个澡下来。Neptune的队员们聚在一起等他吃饭。

临近比赛不宜过于紧绷,一整天的高强度训练就足够,大家准备在赛车场这边解决完晚餐,然后出去找个地方喝酒。

蒋燃刚过来,就有人就搡他一下:“燃哥,你今天见程宴北他妹妹了吗?”

“妹妹?”蒋燃疑惑,“他妹妹不是在南城么。”

“今天下午来了,临走时咱们刚收车,你可能没见到,”赵行调笑着,“漂亮倒是漂亮,就是长得跟他哥一点都不像。”

“他妹妹还在上高中吧?今天离家出走跑来找程宴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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