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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田美苓一直没醒，她的皮肤缺水干裂，像是一颗被放置很久的橘子。

临走的时候祁木进去看她，他坐在椅子上，低头望着她沉睡的脸。

不知怎么，他突然很想摸摸她的手。

小时候的祁木很怕黑，晚上灯一关他就怕的睡不着觉。那时他爸在建筑工地上班，经常是十天半个月不回家，而祁木自幼被教育的听话懂事，不要给别人添麻烦，所以什么都不说出口。

但即使这样，田美苓还是知道的。她总是陪着他，在他害怕的时候她就躺在他身边，摸着他的手，拍着哄他睡觉。

那是一段很好的时光。一切都没发生，所有人对未来都还充满幻想。

祁木看着妈妈愈发灰败的脸色，心里很难过，他不知道在他不在的时候，她有没有像小时候的他那么恐惧，对病痛和死亡。

心里疼的像是要无法呼吸，祁木两个手肘拄着膝盖，背深深的弓着，像是驮了一座山。

不知这么坐了多久，祁木终于将难过捱了过去。刚刚在程钊面前，他紧张的浑身血液都似是倒流，手指尖凉的像是淬了冰。

这时他将两只手放在一起搓了搓，多少感觉没那么冷的时候才探进被子里去抓田美苓的手。田美苓的手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了，摸上去只剩骨头。祁木略微用力的握了握，似是想抓住些什么。

“妈妈……”祁木的声音很低，像是梦语，“我最近……其实过的并不好，我有点想你了，也很想爸爸，想我们家还好的那些年……你记不记得我高中毕业那年你亲手给我绣的钥匙扣？我前两天在一件大衣的兜里找到了，我一直都特别喜欢，就是记性不好，忘记放在哪儿了，之前一直以为丢了，为此还难过了好久，这次找到，我要把它放在个好地方……”祁木越说声音越轻，其实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这些话是说给谁听的了，或许只是为了能多和田美苓待一会儿，也或许是因为在过去这三年，已经没有人会这么安静的听他讲话了。

他的快乐、难过、痛苦……对除他之外的人而言毫无意义，没人在乎。

似是哭了，祁木抹了一把眼泪，鼻音有些重：“我以后工作可能会很忙，就没办法像现在这么频繁的来看你了，没有我照顾，你也一定要好好的接受治疗，我已经拜托孙医生照看你了，你别害怕，我……”

话再也说不下去，祁木无力的靠在椅子上。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下去，整个病房点着睡眠灯，一点影子落在玻璃上，显得无比的孤独。

孙明一站在病房外看了他许久，他听见他所有的喃喃自语，以及深深的消沉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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