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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见雪从未有过如此混乱的时候。
好像所有的渴望都聚集在一起,找不到出口。浮浮沉沉中,某一刹那,他蓦地睁开眼,纤长湿润的睫羽巨颤,雪白的脖颈向后拉出一段脆弱的弧线。
他半阖着眼,摇晃的视线中一个人影渐渐清晰。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叫出了声,随即咬紧了下唇。
神经末梢仿佛被某种剧烈的热意碾压而过,勉强聚集起的理智脆弱得不堪一击。朦朦胧胧中,一双深不见底的金眸映入眼帘,只一眼便像要将人魂魄也吞噬进去。
林见雪颤抖着闭上眼,眼角一片湿润,也不知是泪水还是其他。
“行渊……”断断续续的声音里,掺杂着一丝哀求的意味,林见雪头脑一片混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什么。
他忽然想起此前的那个梦境,或许是幻境片段,他站在天墟峰上自己的房间里,看着榻上雪色的纱帐晃动,一条雪白的长臂从帐中探出,朝他伸出手,似是邀请,又似是求救。耳边是持续不断地声音,扰得人思考不能。
林见雪某一瞬间,突然分不清那些片段和现实的边界,好像身在现实,又好像身在幻境。
那时他不理解所见到的景象,甚至心生疑惑,为何会有那样的反应,又为何会有那样的声音……
这些疑问和不解,这些所有的不明白,都在此刻迎刃而解了……
“行渊……”林见雪无意识地念着,陌生而不可抵挡的感触席卷了他的神志,好像只有念着这个名字,才能缓解一点心底的那种无助感。
恍惚中,他感到对方低下头来,轻柔地亲吻他的睫毛,又点过他的脸侧,最后落到柔软的唇角,温柔至极,似是无声的安抚。
下一瞬,便被卷入无边的深渊中。
……
林见雪渐渐回复神志时,四周一片寂静。
夜凉如水,沉沉的黑暗中,只有窗外一点明亮的月光照进来,似一层轻纱笼罩了这方空间。
他极为疲倦般半睁着眼,静静地盯着头顶的纱帐好一阵,僵硬空白的思维才重新开始转动。
周身像被巨物碾压过般,陌生而不可忽视的酸痛一层层涌上来。林见雪缓缓呼出一口气,闭了闭眼,背脊僵硬着,根本不敢转头去看身侧的人。
黑暗中,轻缓的呼吸声有规律地起伏着。
可这个呼吸声不是他自己的。
林见雪闭着眼冷静了很久,好像终于有勇气面对如今的状况,才又睁开眼,他小心翼翼地侧过身,一点一点远离身后那个温暖的怀抱。对方修长有力的手臂还圈在他腰侧,似乎无意识地做出了一副占有眷恋的姿态。
林见雪轻轻将那只手移开,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事到如今,他终于意识到,曾经那个乖巧听话,睡觉会拉着他衣袍,会亲近他黏他的徒弟,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依旧喜欢亲近他,依旧会黏他,依旧爱他敬他,这些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已经不再是那个只到他胸口的小孩子了。
林见雪将对方的手拉开,又等了等,确定身后人没醒后,才撑着手臂从榻上坐起。
只是这一个很小的动作,也耗尽了他很大的力气。
林见雪咬了咬下唇,长长的睫羽微微颤动,清冷的面色又白了几分。他眉头紧蹙着,似乎在忍受什么难以言语的痛楚。
他在榻上坐了片刻,才继续动身走下来。
身上的衣袍已不是今早穿的那件了,林见雪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想造成这样的原因。他环视四周,意料之中原来的衣袍果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新的衣袍,正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墙边的长案上。
这个房中并不是他自己的那间,所以他能穿的衣袍也只有这么一套。
林见雪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拿起那套衣袍。
若是能选择……他可能不会穿这套。毕竟,这是那个人精心替他准备的,他穿上这套衣袍,就会不可避免地想到今晚发生的事。
林见雪抿紧嘴唇,轻轻地将衣袍穿上,在系腰带时,手顿了顿。
又是那种他不擅长的,繁复奇怪的腰带。
然而这次没有人会来帮他系了。
林见雪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只呆呆地怔了片刻,便垂下眸子,顺着记忆里的样子,尝试将腰带系好。
可是越回忆,嘴唇便抿得越紧,仿佛眼前有一双白而修长的手,蹭过他腰间,引导着他细心地穿过繁复的搭扣,打上结。
林见雪动作停了下来,闭了闭眼,随即一鼓作气胡乱将腰带打上结,从忙披上外袍,动作之快,仿佛在竭力躲避着什么。
他终于将衣袍穿好,想要走出房门时,却停住了。
今夜的月色很美。
远处的山峰在云层之后若隐若现。白日的喧嚣过后,仙门又恢复了夜晚的宁静,万物皆在沉睡之中。
冥冥虚空之中,一股澄澈玄妙的灵力从极远极远的高空中隐隐袭来,在他身侧缭绕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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