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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华灯初上，天色尚未暗下来，这座城市依旧是彩色的。

人行道上一个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从长街的尽头一路跑来，在“龙城”两个书法大字旁边转了个弯，慢悠悠地停下了，一边掏门禁卡一边看手机。

他呼吸稍微有些急促，脸颊上带着些许红晕，却并未出汗，他低头瞄了一眼时间，距离六点还有五分钟。

而此时铃声响起，他接起，听到一个低沉的男性声音：“你好。”

顾崖一愣，觉得这声音怎么是双重的，还未细想，眼前便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拿着手机询问似的向他扬了扬下颌。

这个男人很高，比一米八出头的顾崖还要高出几分，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工装，双腿修长，长相十分俊朗，有几分现在很少见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质，他看着顾崖，眼神里明明带着笑意，并不显冷漠，可不知为什么，仍让人觉得与他有很大的距离，像是他以内敛的强大气场将自己和世界给强行隔绝开一般。

“顾崖？”他说道，尾音上扬，却带着笃定，好似在叫一个认识许久的朋友。

“你……你好！”顾崖忙伸出右手，道：“是来看房子的吧？怎么称呼？”

对方犹豫了一下，礼貌性地回握住。

“言竟，”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竟然的竟。”

顾崖点点头，用门禁卡刷开了小区的铁门，摊手说道：“请进。”

但不知怎么，他好像在言竟的眼角看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失落情绪。

应该是错觉，顾崖想着，同时打起了精神，介绍道：“你来的真恰好，我也是刚下班，房子是在12号楼，走个三四分钟也就到了。这个小区环境特别好，你看这……这些树虽然还光秃秃的，但现在毕竟才四月，等过一段时间长出绿叶来一定特别好看，还有物业也很负责任，平时还有人专职打扫卫生和修剪植物……”

言竟话不多，偶尔“嗯”一下，一直都是在听顾崖说，但听到此处，他忽然拉住了顾崖的手臂，把他往自己这一侧拽了一下。

“小心地上。”言竟道。

“嗯？”顾崖疑惑低头，发现自己脚边竟然有一坨狗粑粑，若不是方才言竟拉住他，只怕现在他的鞋底已经和这坨异物亲密接触了。

顾崖顿时陷入了尴尬，毕竟刚刚才从他口中说出“环境好、定期打扫”，没想到打脸现场来的如此突然。

“呃……这肯定是流浪狗跑进来了，咱们小区里养狗的人虽然多，但都挺有素质的，真的，我住了一个月了也没遇见……”

顾崖顿住，在心里打了自己几拳，这是怎么说话的，这不成了暗示人家言竟一来就遇到狗粑粑是人家自己运气背么。

但言竟并未多想，他说道：“前面的就是12号楼了吧？”

“没错，”顾崖继续说道：“就是那里，二单元，这里安保工作挺到位的，出入都需要门禁，平时没什么闲杂人等……”

单元门禁是一个很小的钥匙扣，顾崖在口袋了翻了一下，心里一凉，想起来好像落在办公室了。

他犹豫着要不要给许凉打个电话让他帮忙开下门，这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让下让下，我时间不够了！”

顾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黄色衣服的外卖小哥挤开他，三两下输入了门禁密码，推门的一瞬间正好从里面又下来了一位红色衣服的快递小哥和一位蓝色衣服的外卖小哥。

言竟低低地笑了一声，说道：“安保不错？”

顾崖哑口无言，眼看着单元门又要关上了，只好说道：“先……先上来吧。”

但他没有放弃推销自己的房子，又道：“至少这栋楼设备挺齐全的，这电梯升降很平稳不会有失重感。”

不知道为什么，顾崖说完这句话自己心里先冒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果不其然，在电梯缓缓上升的过程中，电梯里的灯忽然闪烁了两下，灭了。

好了，顾崖现在百分百确定，他今天这张乌鸦嘴真的是不适宜说话。

好在电梯只是灯灭了，并没有影响使用，很快电梯门打开。顾崖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再挽救一下，至少他们家是真的是一户坐北朝南干净整洁的好房子。

然而话未出口，一只拇指指节大小的肥硕蟑螂从他家门口大摇大摆地爬了过去。

“靠！”

顾崖真的再难以淡定了，他看着言竟恳切地说道：“这肯定是从隔壁家吃饱了爬出来的！我家里真没有！可干净了！”

言竟没说话，而这种沉默在顾崖眼里则是一种拒绝的前兆。

他急切地掏钥匙开门，鬼知道以这小区的地理位置招到一个租户是多么困难，他朋友圈的消息发出了两个礼拜，又找了许多人转发，才终于从茫茫人海中捞到这么一个言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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