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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章

言竟罕见地慌乱了一瞬, 反复确认了几遍, 顾崖确实只是睡着了。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仰起头, 这时从唇边渗进来一丝铁锈味，他抬手抹了一下, 是方才顾崖挣扎时牙齿划伤的。

言竟叹了口气，斜睨了一下顾崖微开的房门, 没犹豫地抱起顾崖回了自己房间。

胖子睡得打鼾，一声一声地留在夜色里, 过了许久，才渐渐安静下来。

冬季的夜晚总是很漫长，尤其是周六，因为第二天不用早起上班，可以将窗帘拉得严实、睡得也更加安稳。

当顾崖醒来时, 天才蒙蒙亮，他“嘶”了一声, 揉着额头睁开眼睛, 迷茫地坐了起来, 靠在床头看了看地上的衣物。

毛衣的领子一整晚都扎着脖子，有点痒, 顾崖抓了几下，转头看到言竟被扰醒, 并伸手按亮了台灯。

“我昨天喝多了吧？怎么回来的？”顾崖扯了扯令人不适的衣领，问道。

言竟眼底涌起几分失望，说道：“你自己回来的。”

“胖子呢？”

“在你房间。”

“那我……”

“你想不起来？”

顾崖沉默了, 脸上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只是脸颊有些紧绷，他作势要去地上拿外衣，手腕却被言竟抓住了。

顾崖一激灵，转头看他。

言竟道：“别跟我装傻，顾崖，我知道你都记得。”

被拆穿之前，顾崖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他向来习惯于逃避那些他不想面对的事情，对待时刻有可能死去的家人如此，对待莫名其妙不待见自己的上司如此，对待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关系更是如此。

他知道这并非最佳的解决方法，却总想着能寄希望于时间，希望岁月的车轮能够撵平一切，好的、坏的，通通与他无关。

这不能怪顾崖，他第一次面对家庭的分崩离析才五岁，第一次面对死亡才17岁，第一次将病恹恹的“别人”的家庭抗在身上的时候才20岁。

同样都是读书，同龄人大可两耳不闻窗外事，而他却要时时需要应对命运突如其来的考验或嘉奖。

漫长的逆境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他无瑕使事事圆满，也学会了对某些无力改变、或不知如何改变的事情视而不见。

言竟便被归类于后者。

顾崖只想像只鸵鸟一样将自己埋进沙子里。他使劲挣开言竟的禁锢，甚至还露出一点笑意来，问道：“我手机呢？”

以防再次被抓住，及时地收回了手臂。

言竟没有说话，看向他的眼神里有几分复杂。

“我手机在哪？我昨天带回来了么？”

言竟掀开被子，走到书桌上将充电的手机拔了下来，他没有穿平时的那件藏蓝色丝绸质地的睡衣，而是同顾崖一样，草率地套着一件薄衫和长裤。

顾崖去拿手机，边道：“多谢。”

然而言竟把手机握得很紧，好像根本就没打算还给他，顾崖皱着眉头，两人默默地较劲，台灯从言竟的身后打来微弱的亮光，他的脸藏在阴影之下，看不清神情。

不知谁按住了开机键，手机突然亮起来，开机时默认的最大亮度有些晃眼，顾崖拿手挡了一下，而对面仿佛不捏碎手机决不罢休的言竟却放手了。

而随后言竟从下方搂住顾崖的腰，打定主意要让顾崖直视他的感情，说道：“你如果想不起来，我就要只好再做一次了。”

顾崖满腔强忍着的情绪被这一句话点燃，烧得劈啪作响，他像只从沙子里被强行拎出来的鸵鸟，油然而生出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来。

顾崖收起笑意，神情严肃地一把抓住言竟的衣领，反客为主，带着几分狠劲一股脑地说道：“言竟，你好意思让我记起来么？昨天晚上的事，你办得可真对啊？但凡我是个姑娘，你接下是不是还要做些别的？然后咱们今天局子里见？”

他怒气冲冲，全然没有考虑到即便他不是个姑娘，言竟若真想多做些什么，也是做得的。

“真他妈的够了！言竟！现在你想干什么？想逼我拒绝你对吧？行啊，今天我就跟你说清楚，我顾崖，不是gay，你——离我越远越好！”

他语气狠厉，一向春风化雨的一个人，忽然疾言厉色地说了这样的一番话，若是叫其他熟人看见了恐怕要大跌眼镜。

但言竟却连表情都没动一下，他似乎就是在等待这一刻。

“说完了？”

“说完了！你滚吧！”说完又想起来这里是言竟的房间，于是咬了咬牙，又道：“行吧，我滚。你让开！”

言竟没动，而此时顾崖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言竟眼底的几分悲伤被照得很清楚，可是顾崖没有看到，他视线落在手机上，那里显示“吴芳芳”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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