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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东三院, 顾崖来了不知多少次, 但每一次都是直接上八层, 看一眼于小竹，或是直接去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再然后便是回到一层, 往返于收费处和药剂室。

而今天，他越过熟悉的楼层, 电梯将他的身体带上了十三层，却好似忘记了将他的心脏一同带上来。

难以名状的不安笼罩着他, 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逃跑。

严妍时不时地看他一眼，目光里带着几分心虚，在无数次欲言又止后，终于说到：“我可算是知道为什么弟弟他执意要到这家主治血液病的医院住院了, 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领域。”

顾崖好似没听见似的，他默不作声地走出电梯, 默不作声地跟在严妍后面, 最终停在走廊尽头的单人病房门口。

这大约是整座医院里最高档的病房了, 房间宽敞明亮，有两扇很大的接近两米长宽的窗子, 此时窗开着，半透明的窗帘被吹得鼓起来。

窗边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自己日常的毛衣和牛仔裤，微长的头发一如既往遮住他英挺的浓眉，他目光浅浅地望向远处, 神色平静地仿佛在自家的海景别墅里度假。

严妍在门口轻咳的一声。

言竟看也没看，直接说道：“又来送吃的还是送用的……”

他突然顿住了，因为随着他的转身，他看到了那个他最想见到、却又最不想在这里见到的人。

顾崖迎着言竟的目光，两人在满屋阳光的碎屑里肆无忌惮地对视着，言竟的喉结不自然地滑动了一下，张口道：“顾崖……”

严妍又咳嗽一声，她把顾崖推进房间，说道：“我忽然想上个厕所，大的，要很久，你俩慢慢说话。”

随后“嘭”地一声关上房门。

言竟朝顾崖走来，抿唇说道：“坐？”

病房里有两把帆布座椅，他俩各自坐了一把，面前的桌子上散落着一堆棒棒糖，大多是甜橙味和酸奶味。

言竟从茶壶里倒出两杯茶来，袅袅热气里白桃的香甜扑面而来。

“白桃煎茶，尝尝？刚泡好的，你若是来晚十分钟，就喝不到了。”

茶杯被端到顾崖嘴巴下方，他接过来尝了一口，落在舌尖上的味道反而不如闻到的那般甜腻，说白了，还是绿茶的味道。

顾崖喝完了半杯茶，喝得肚子里直冒火，终于说道：“你不是感冒吗？不是来买感冒胶囊的吗？”

还说什么一分二十秒，结果这人在他头顶上不知住了多少天了。

言竟不知何时拨开了一颗甜橙味的棒棒糖，正正好好地举到顾崖唇边，差一点便要碰上去了，顾崖朝后躲了一下，道：“干什么？”

言竟趁他说话的间隙把糖塞进了顾崖的嘴巴里，得逞后偏偏还一脸委屈，道：“哎，蓝莓味的都吃完了，现在甜橙滞销，借你来包装促销一下。”

顾崖口中含着糖，只能用眼神瞪着言竟，寻思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言竟这是……只想吃他吃过的口味的意思？

言竟紧接着又道：“另外，咱俩一会儿要聊的可能有点苦涩，先给你提前中和一下。”

顾崖被撩起的火气瞬间被这句话给打消了，他狠狠地把糖咬下来一块，嚼碎后说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言竟把顾崖手里还带着他牙印的半块糖又抢回来，极其自然地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说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医生也不知道，目前还没人知道。简要概括就是，我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头上某处，说道：“有个阴影。”

言竟第一次拿到片子的时候是王建涛跟他一起来的，当时谁也没当回事，王建涛还开怀大笑道：“没想到吧言公子，向来都是你是别人人生里的阴影，结果这下可好，老天爷赐给你一个阴影。”

言竟没搞明白他怎么就成了别人的阴影了，但医生见他俩嘻嘻哈哈不当回事，却发火了，劈头盖脸也不管面前的是什么人，先骂了一顿，又科普了一番“阴影”到底意味着什么。

说到最后，言竟沉默了，王建涛额头上全是冷汗。

“最好的结果是我可能哪天摔到头了，有瘀血。而最坏的话……或许是癌症。”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两个极端都被他占了。

“哪个概率更大些？”

“不好说。若是瘀血，过几天自己就消了。”

“你真摔到过头？”

“唔，大概吧，不太记得了。”

“多长时间了？”

“也不记得了。我很久没去公司，过得心里无日月了已经。”

顾崖无语：“那你还记得什么？”

言竟笑道：“我记得，我的原室友顾崖有个倒霉妹妹也在这个医院的楼下，我每天站在你头顶上，或许哪天你想四处转转了就会偶遇我。”

“……不过可惜了，这么久了，就在电梯上遇见你一次，还只有一分二十秒。”

可那短短一分二十秒，他可没少搞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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