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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 青颜皓首

玄武门被攻破没用多少时辰，梁琛大抵觉得陆诩会从朱雀门攻入，因此并未在玄武门布置多少守卫，火光照亮城门后漆黑的甬道，梁鹰抬了抬手，吩咐身后人马进宫。

他曾想过自己有一天可能会重回未央宫，但他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短兵相接是少不了的，刀锋一路向前从玄武门辗转进内宫，隆德殿前灯火葳蕤，梁鹰看到了手握长剑立在宫门口众人之前的顾彦。

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剑刃，青筋凸起，透过寒风里明灭的灯火和月光，顾彦拧眉咬牙看着他：

“我没想到，竟是你亲自回来了。”

梁鹰垂眸：“我也没想到，梁琛将你留下了。”

顾彦看着他：“你说今日之事，算得上是你监守自盗吗？”

梁鹰叹了口气：“先帝遗愿，让我护着唐逸，他死之后，嘱我护着陆诩，我不能辜负。老顾，人各有志，对不住。”

顾彦喉头一酸，移开视线看着颤抖的火焰咬牙：

“他是你徒弟，又何尝我不是我的孩子，从小看着他沿墙走瓦打架闯祸，十几年一天天长大……去年…他行刑的时候，我就在台下看着……凌巍，你知道那个感觉吗？……钝刀子剜心啊，刮他一刀，就在我心上剜一刀！”

拳头锤在胸前坚硬的铠甲上咚咚的响，顾彦哑着嗓子吸了吸鼻子对他喊道：“可我没办法啊凌巍……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我总不能举兵反了先帝的亲儿子吧！凌巍！你让我怎么办！啊！”

“我明白。”梁鹰远远看着他，缓缓举起了手里的剑，剑刃对着他，寒光萧瑟：“就咱们俩，打一场吧。如今这情形想必你心里清楚，如论如何，你今晚都守不住未央宫。所以，若是我赢，你把剑放下，若是你赢，我不会拦你。”

顾彦不是个愚忠的人，他不会让身后几千兄弟白白送死，但未央宫沦陷之后，顾彦决计也不会苟活，梁鹰心里清楚的很，所以他说，若自己赢了，让他把剑放下。

顾彦一愣，随即仰天大笑：

“哈哈哈，好！六七年了！你我兄弟，也该痛痛快快打一场了，来！出招吧！”

梁鹰眸光一凛，提剑错步朝他掠过去，寒风萧瑟中坚硬的金属刹那间叮咣作响碰成一团，剑锋摩擦之间火花迸溅，轻铠底下的衣袂跟着翻飞，两人身后观战的禁卫噤若寒蝉呆在了原地，离战场最近的那根火把被剑刃砍断的时候，梁鹰手里的长剑架在了顾彦脖子上。

顾彦看了看颈间锋利的金属，扯唇一笑，手里的剑哐当一声落了地：“我输了，凌巍。”

梁鹰沉眸：

“让他们把武器放下，我不会为难他们的。”

“这里头一大半的人都认识你，放心，他们会听你的。”顾彦看着他苦笑：“我终归是辜负了先帝，他虽未嘱托，但逸儿死时，我袖手旁观…大抵我是没脸去见先帝的，但我更无颜面对四殿下，凌巍，大梁江山！劳你守着了！先帝！微臣，来世接着做您的臣子！”

最后两句话惊雷般响彻广场，梁鹰一惊，还未来得及收回手里的剑，顾彦便空手握起了他手边锋利的剑刃，颈侧鲜血喷涌，高大的身躯应声倒地。

“……”梁鹰看着地上蜿蜒的血张了张嘴，手掌和眉睫颤抖着，终归没说出一句话。

良久，顾彦身后的禁卫开始叮叮哐哐的尽数将手里的兵器扔到地上，梁鹰叹了口气仰起头，看了看头顶稀落的星河，呼吸带出的热气朦胧了视线，他咬了咬牙抬手：

“将顾统领好生收殓，拿下隆德殿！”

“是！”

……

青铜令牌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余公公不由一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陆诩神色很平静，只是太过平静，反而让余公公觉出些悲戚和落寞，他便抬眸小心翼翼叫了他一声：

“大人，您……”

陆诩伸手将他扶起来，一面蹙眉道：“离开金城之前，我得知了泽天网的一些事情，梁将军让我来找您，说您跟随先帝多年服侍左右忠心耿耿，大抵您会知道其中内情。”

余公公一怔：“大人，要问什么？”

陆诩轻轻叹了口气：“泽天网有先帝留下的一支私兵，此事公公知道吗？”

余公公有些犹豫，还是说了实话：“这……老奴确实略有耳闻。”

陆诩眸光一亮，接着道：“兵马调用权限与泽天网最高将令运作程序一致，要所辖地区三枚分阁主令和一枚阁主令，以及总阁主令悉备，或者，令主本人亲至，是吗？”

余公公点点头默认。

“那…这支兵马一共有多少，公公知道吗？”

陆诩神情里的期待和渴求险些就要溢出来，余公公咽了口口水，缓缓开口：“据老奴所知，不下十万，且前几日，老奴曾隐约听闻过些许风声，说这十万军队，皆被令主征用，还未回还。”

“当真？”陆诩掐着他肩膀问。

余公公见他神情也不敢欺瞒，慌忙郑重点了点头：“您是泽天网令主，老奴自当知无不言。”

“十万…十万……没有总令…要令主亲至…令主亲至……骗我…都在骗我……你们都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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