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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总是在腰间挂着笛子。”
炎炎夏日, 微风徐徐。
碧波荡漾的湖面上,一叶扁舟晃晃悠悠。
梳着双髻的女童趴在船边, 一只手扶住舟沿,另一只手垂落下去, 白嫩的手指点在水面, 带起了一阵阵涟漪。
女童看上去不过总角之龄, 长得玉雪可爱,只是红润的小嘴高高嘟气,像是在偷偷生着闷气。
“哦?”
站在舟头的男人闻言回头, 语气里带着遮不住的笑意, “小姐对我这笛子感兴趣么?”
“我只是觉得, 先生不够老实。”女童扁了扁嘴。
“哪里不老实?”男人问道。
“先生初来我家时, 答应爹爹要将一身业艺尽数传授给我。”她似模似样的学着男人的口气, “可实际上, 除了教我习字外, 先生每日只和爹爹混在一起, 根本没有教我什么。”
“此话怎讲?”男人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 “我一个落魄书生,教小姐习字读书不才是正业?”
“才不是!”女童抬头, 气哼哼的说道,“爹爹总是夸先生的笛音天下无双,可我就从来没听先生吹过……啊!”
她惊叫出声,收回点在水面的左手,娇嫩的指尖不知被何擦出一个破口, 点点鲜血从伤口处渗了出来。
男人走到女童面前蹲下,从怀里拿出一条手帕,轻柔的将它包在了受伤的手指上。
“疼么?”
“疼。”女童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小姐为何不哭呢?”男人半低着头,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竹香。
“爹爹说了,云湖侯府没有成日哭唧唧的继承人。”咬了咬下嘴唇,女童认认真真的说道,“我是云湖侯的女儿,我才不会哭。”
“是吗?”给手帕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男人抬头,嘴角微翘,“这便是我不吹给小姐听的原因了。”
女童不解的睁大了圆溜溜的杏眼。
“因为我要是吹了,”男人伸手抚上了女童的发顶,“小姐会哭的。”
“你又哄我!”女童顿时又不高兴了。
“哈哈,怎么会呢?”男人朗声笑道。
说着,他伸手指向湖中央的红莲,“就以此莲为证,当莲花盛开之时,便是小姐习得我一身业艺之日。”
“我折叶,说到做到。”
凌玥睁开双眼,入目是一片淡淡的鹅黄,过了一瞬,才意识到那是摘星楼的床帐。
折叶先生,云湖侯的座上宾,她的好先生,也是改变了云湖侯府所有人命运的罪魁祸首。
禅宗的大和尚说他是他化自在天魔,她倒是觉得,这家伙更像是人心底处潜藏的鬼蜮,唯有用四个字才能形容:
衣冠禽兽,不干人事。
也对,他根本不算人。
凌玥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折叶那个王八蛋了。
要不是柳千易入魔渡劫跟死鬼爹当时的境况太像,估计她也不会想起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差别是,她爹只剩下了一捧灰,而柳千易估计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蹦跶。
想到这里,她起身下床,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
黄铜的镜子映出模模糊糊的人影,此人身条纤细,唯有前胸处有一团莲花状的阴影,透过薄薄的里衣显了出来。
抬手点在胸前,凌玥思忖了片刻,还是掀开了衣领。
一朵墨色莲花花苞出现在镜子中央,与之前不同的是,微微绽放的那一片花瓣此时已是盛放之姿。
看着花苞上可怜兮兮的十六瓣花瓣,凌玥面无表情的合拢衣裳。
穿上搭在架子上的外衣,她走到了门前,手覆上门扉,却是一顿。
屋外有人。
想了想,凌玥索性推开房门,就见一道人影依靠在门旁,正是杨戬。
此时的杨戬抱着烛影靠在墙上,双目紧闭,似是正在小憩,听到动静才缓缓睁眼,望向凌玥时少见的带上了懵懂。
只是下一瞬,那双眼睛就恢复了清明。
“三师姐,”打量了女孩一眼,他冷淡的说道,“大师姐和二师兄在楼下等你。”
说完,少年转身就走,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他难道是……怕有人看到我入魔的样子,就特意来传话?
凌玥眉毛一挑,心底诡异的涌上了一股淡淡的感动。
就好像喂养了多年的流浪猫终于肯蹭一下你的腿,哪怕稍有不慎就要挨挠,也是喂养史上巨大的进步!
非含辛茹苦的老母亲不能理解此等心酸。
满怀着“师父啊,弟子不辱使命”的成就感,凌玥轻飘飘的踩上了通往一层的楼梯,刚下到一半,就听到了二师兄的呼喊声。
正确来说,他是在撒娇。
“啊,没想到我段情也会有今天!”
脑袋被包成粽子的段情躺在美人靠上,语调夸张的发出了一声感叹,“难道我这一代英才就要不久于人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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