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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败了?”
放下手中的朱笔, 身着红底绣金龙袍服的男人抬起头,桌案上的雕花香炉生起袅袅白烟,浮动的香气盈满内室,模糊了他的面容,也令跪在书案前的人更加惶恐。
“回官家, ”光禄寺卿的头近乎贴在地上, “边疆来书, 那贼人从落霞谷逃出后,便向着西蛮窜逃,西戎校尉一路拦截, 军中死伤已有数百人。”
“拦不住?”晋帝语气平淡,令人辩不出喜怒, “那朕养你们,可是派上了大用。”
傻子都听得出帝王话中的正反,光禄寺卿把额头贴在红色绣毯上,生怕一个不当便触怒龙颜。
“传旨意,召三公九卿来见朕。”晋帝摆了摆手。
这就是让他走了。
光禄寺卿磕了一个头, 迅速告退。
几乎是他前脚刚迈出门槛,后脚晋帝便摔了桌上的奏章。
“官家消消气, ”隐没在帘后的大太监赶紧扭着小碎步上前,接住了一根从帝王头上飘落的黑发, 情真意切的劝慰道,“头发要紧啊!”
看着那根孤零零飘落在太监手掌的发丝,正怒火烧心的帝王面皮一抽, 心塞的无以复加。
于是他勉强压下在胸膛中涌动的咆哮,咬着牙说道:“朕自登基以来,勤勤恳恳,没有半日敢荒废国事,自认说不上千古一帝,但也算勤政爱民,可为什么就总碰上这种窝囊事呢?”
作为一个上有仙人、下有黎民的一国之君,晋帝的日子其实算不上舒心,而持之以恒在他心口插刀的,就是那个倒霉催的修真界!
在他初初继位,打算大展宏图的时候,胞妹被一个死鬼拐走了。
在他最意气风发的年纪,被视为左膀右臂的好兄弟被天魔害死了。
在他好不容易走出过去的阴霾,打算重新拥抱这操蛋的帝生的时候,那群成天飞来飞去的鸟人凑在一起,东挖西挖,挖出来了一个沉寂了三百年的大祸来!
如果不是残留着几分理智,晋帝都想拎着禅宗那群大和尚的领子,大吼一声:“敲你嘛,听到了吗,我敲你嘛!”
呵呵,一群扫把星还想北进传教?
全给朕滚犊子!
这么一想,又有几根头发慢悠悠的飘了下来,被大太监眼疾手快的接住,小心翼翼的放到了一旁的玉盘里。
“呼……”晋帝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了朱笔,“流仙盟那边来信了吗?”
“回官家,还没。”
“啪!”手指粗细的笔杆被男人一手捏断。
要说有什么比禅宗的秃驴们更令晋帝上火,那必然是天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道门修士了。
把别人藏在后宫的老婆们做成叶子牌天天打也就算了,这群老不死活得长,几百年前的旧账说翻就翻,你光翻就翻吧,还把他们这群被殃及的池鱼搞得人仰马翻,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你们当初发现封神榜和打神鞭的时候有一个想起上京城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官家了吗?
现在皇帝都换了好几波了,你们又把这个大篓子给捅出来了,竟然还是在他家地界上捅的!
你他娘的,凭什么?
“给朕把宝符箓送上来!”晋帝咬牙切齿。
得令的大太监连忙对着门口的一圈小太监扬扬拂洒,没一会儿,一面足有二尺多长的巨大玉璧被小太监们轻手轻脚的送了进来,连带着盛放的架子一起支在了书案前。
要是让凌玥在这里,一准能认出这就是每次出现都能让她冷笑三声的“九五至尊专享流云通识”,与修真界那群穷鬼人手一个的金属令牌不同,这一面不仅由一块完整的白玉雕成,还拥有专属昵称——宝符箓。
大太监在晋帝的授意下激活了这块价值连城的流云通识,从好友里挑出了“牧妙音”、“令狐胜”还有“赫连言”三人,发起了共同叙话。
过了不到三息,三道人影便出现在了玉璧上。
五龙山的牧妙音和太华山的令狐胜显然在一块,背后都是大晋的玄甲军,而赫连言则诡异的出现在了一片荒山野岭,那满地的坟包一看就不是在二仙山。
三位掌教同时对书案后的帝王施了一礼,如果忽略赫连言那边传来的敲锣打鼓声,也没有过分敷衍。
“抱歉,抱歉,”这位二仙山掌教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正在给人家相坟地呢,补贴家用。”
晋帝额角蹦出了一个“井”字。
“眼下的情形朕已知晓,”省略了寒暄的步骤,他直入正题,“烦请三位仙朋拿个章法出来。”
牧妙音与令狐胜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由后者开了口。
“我和牧师妹与打神鞭交过手了,”这位温文儒雅的太华山掌教大人看上去正当壮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神州浩土上应当无人能够拦下它。”
“国师的意思是,因为没有人能拦下,朕就要眼睁睁看着楚允小儿在我大晋境内横行无忌,还扬言要反晋复隋?”晋帝简直要气笑了。
“官家息怒,”穿着一身火红的牧妙音说道,“落霞谷一事的知情人在这三百年间死的死,闭关的闭关,我与令狐师兄即便察觉到不对,赶去时也为时已晚,此事责在我们二人,必然会给官家一个交代。”
“行了,行了,打什么官腔。”
说这话的不是晋帝,而是突然从二人中间挤出来的一个脑袋,只见这脑袋的主人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留着打结的胡子,花里胡哨的道服邋里邋遢的套在身上,怎么看怎么像江湖骗子,偏偏被硬拨开的两个人在他发言后齐齐退了一步,乖顺的不得了。
“官家是吗?”那道人含糊的说道,“你可能不认得我,我是玉泉山的玉柄,也是落霞谷知情人中唯一一个能站在你面前喘气的。”
玉泉山。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晋帝神经一跳,想起了某个令人头痛的身影。
他视线一凝,果不其然在三人身后的一棵大树上看到了坐在树杈上的某人,后者靠在粗壮的树干上,一只腿躺平,另一只曲起,透过格外清晰的画影对他做了一个口型:
“秃子。”
晋帝闭了闭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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