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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里怎么会有雪?
大胡子屠夫捏起鼻尖的晶莹, 入手却没有湿意, 反而像是被狠狠的蛰了一口,从皮肉到髓骨都感受到了疼意。
这不是雪。
这是招式!
顾不上给半死不活的柯闯再补一刀, 屠夫脚下一蹬, 整个人撞回沦为沙海的内室,甫一进入,迎面便撞上了剔骨钢刀一般的狂风。
屠夫狂怒一声,不管不顾的向凤风眼冲。
平日里只有他剔人的份,哪能容忍有人剔他?
然而, 即便罡风拿他没有办法,那混杂在风雪中的万顷黄沙岂是好相与的?
层层塌陷的沙层砸在身上宛若千锤百炼的钢板, 压得他步步深陷,眼看就要被砸入流沙之中——
“叮。”
清脆的拨弦声从被沙子填满的屋内传来, 一声呵斥紧随其后:“老四, 退!”
听到这声音, 屠夫脚下一顿, 不甘看了一眼如瀑布般的沙幕,身体一松,被湍流的沙河冲了出去。
而在大胡子屠夫始终没有冲进的沙幕之中,一道旋风翻搅着群沙, 在已被冲垮的沙室内形成了咫尺见方的风眼。
在风眼周围,闭目施咒的中年人怀中抱着一只琵琶,手在琴弦上飞快拨弄,清脆的琵琶声在黄沙中跳跃, 竟硬生生在刮骨的风刃中开辟出了一方空地,将他与青年拢在其中。
而那桀骜青年站在原地,似是分毫不惧肆虐的雪风,甚至还在符咒断后掐住了血衣女子的后颈,让她动弹不得。
相比较于这二人的八风不动,距离稍远的娘娘腔就狼狈多了,只见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把缀满宝珠的钢伞,单手插入沙中,在风沙中苦苦支撑。
凌玥刚一跃进风眼,就知道这次踢到了铁板。
如果说一名筑基修士法力波动是萤火之光的话,那这间不大的沙室内就算是日月星齐聚了。
金丹。
她扫过持钢伞的白面小生。
元婴。
她看过弹琵琶的中年书生。
……还有看不透的。
捏着血衣女子的青年注意到她的视线,露出了一个杀气四溢的笑容。
这人给她的感觉远逊于赵乾峰,又凌驾于肖楚、师千凡,硬要找个接近的话,那就只有何寻双……
分神!
这家伙,是个分神修士!
做出判断的一瞬间,她扭身对着身后的遮罗仙来了一记直踢。
没有防备之下,女沙蝎被她一脚踹飞,径直没入了远处的沙河之中,不过她见机也快,愣是忍着疼钻了出去。
以遮罗仙的实力,留在这里纯粹是累赘,还不如赶紧出去救人。
她一走,屋内的局势就变成了二对三。
不,若是把被狂风困住的白面小生给刨除掉,那就算二对二,哪怕双方实力悬殊。
不过凌玥本来目的就是救人,而不是分胜负。
“这不是想去那日喀城的两位铸剑师姑娘吗?”青年张口就报出了二人的来历,“我本来想亲自去把两位给请过来,没想到你们这么迫不及待。姑娘家矜持一点虽然不错,不过热情也没什么不好。”
“果然一路上鬼鬼祟祟跟着我们的是你。”凌玥挑了一下眉。
“哈哈哈哈哈姑娘这可误会了,”青年仰头大笑,“跟着你们的只是一些小喽啰,还没到我出手的时候呢。”
“不过嘛,”瞥了身穿红裙的杨戬一眼,他收敛笑容,话锋一转,“也幸亏你们自投罗网,不然等到你师妹被魔教那群家伙带走,我还真的要费点功夫才能得手。”
穿着阿贾尼送的那条圣女专用红裙,面纱护体的杨戬心中毫无波动。
甭管这群人是不是眼瞎,好歹祸水东引的计策成功了。
趁着青年的注意力被自家“好单纯好不做作,与之前那个妖艳圣女好不一样”的小师弟引走,凌玥把那名跪在地上的血衣女子打量了个遍,就见她头部在青年的压制下垂落,如瀑的黑发洒落一地,将面容遮挡的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本该如此才对。
然而,从第一眼起,凌玥就认出了她。
即便是面部被发丝挡住,她还是能想起那双没有眼白的眼睛是如何隔着一道院门与自己对望的。
西跨院里的神秘女人怎么会在这里?
这群家伙用活人喂养的妖怪……难不成就是她?
与她从西跨院脱困那日相比,女子身上的血衣黯淡了许多,不少地方还沾着干结的血块,整个人形销骨立,哪有半点火烧云湖侯府时的风采?
或许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女子吃力的抬起头,露出了那双漆黑的眼睛。
心悸感。
感受一瞬即逝的颤抖,凌玥中断了与女子的对视。
心脏跳如擂鼓,金丹蠢蠢欲动,仅仅一个打眼,她就感觉全身的骨髓都要被对方吸出,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被强制灌入。
“不可以哦。”察觉到了凌玥的动作,青年语气轻佻,“随便与仙人对视的话,你就会像那个观棋的樵夫一样,被抽走岁月,变成一具空壳。”
王质遇仙。
凌玥心头一跳。
樵夫王质在砍柴时遇到了两名童子围石下棋,一局之后,脚下斧头已烂,下山之后,才发现已是百年之后。
单说王质,恐怕能对号入座的没有几个,若提起“烂柯人”,那在修真界可谓是如雷贯耳了。
毕竟,与他传奇经历相对的,还有他那堪称惊悚的死法。
没有后世附会的延寿仙枣,也没有画蛇添足的长寿友人,樵夫王质走出山林的那一刻,他就只剩下了一副老朽的空壳,没挣扎几天就化为了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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