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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一步?”
凌玥轻声重复着杨戬的话, 若有所思。
轩辕氏是如何绝地天通的呢?
传说里, 颛顼命令重撑住天,黎按住地, 两厢用力, 将天地越推越远,以达到隔绝的效果——一个大力出奇迹的故事。
这显然是闭眼胡扯。
不提“天”这无形的玩意儿要怎么推,就算真的能推,也不是随便两个人就能吆喝着号子把这事给办了。
就像在珈蓝法会时几人分析的那样,所谓的二子分天地应当是为了掩饰真相的说辞, 真正起作用的,很可能是他们在昆仑山布下的某种阵法。
那个阵法将天与地之间通道固定到了昆仑山上, 这也是为什么昆仑会成为唯一的天梯。
顺着这个思路来的话,想要破解绝地天通, 就要逆着来。
“如果我是那个家伙的话, ”少女思忖了片刻才道, “肯定要想尽办法破坏轩辕氏留下的机关才行。”
“但我不会立即就动手, 因为我此时同样被封在了天庭之中,可谓是四面环敌。”
这么说着,她上前一步,凝视着头顶的壁画。
“我一定会先解决了天庭里的敌人, 确定自己有了万全的把握,才会谋求回到人间。”
伸出右手,凌玥点了下第一根手指,“首先, 我不会简单的杀掉天庭中残余的仙人,因为这样实在很浪费,洗脑也好,施法也罢,我会将他们变成我的傀儡,为我所用。”
“第二步,我会把主意打到封神榜上,”她点向下一根手指,“天庭与昆仑遭此一难,必然死伤众多,八部天神有了空缺,而封神榜可以助我打造一支无法背叛的神仙军队,定会成为我手中最大的底牌。”
“可是想要开启封神之战,我就必须要找到一只替罪羊,由他来掀起战事,让我能躲在他身后坐收渔翁之利。”
“为此,我必须亲自下界物色人选,虽然我的本体无法离开天庭,但这难不倒我……”凌玥放下双手,转头看向杨戬,说出了下半句,“因为我是万魔之主,寄生于人心,无处不在。”
“折叶……”她说出了那个深恶痛绝的名字,“在天庭?”
“那家伙吞掉了天庭众神,”杨戬淡淡道,“甚至包括昊天上帝。”
“这也是他能控制天庭去撞昆仑的原因。”
“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吗?”凌玥闭了闭眼。
“九幽与人间是一对个性迥异的双生子。”杨戬走上前,抬手罩在她的头顶,柔声说道,“九幽是人间的影子,而人间,却是九幽天魔最中意的游乐场。”
“玩弄人心和永不满足是天魔的本性,万魔之主也不会例外。”
凌玥抬眼瞧他,“那你说的,最重要的一步,指的是什么?”
“是人皇血。”杨戬轻声答道,“重和黎其实都是献给天地的祭品。天庭与昆仑相撞,反而刺激了轩辕氏留下的阵法,令天地彻底相隔,而想要安抚它,就必须再献上一名人皇。”
“你觉得,放眼天下,谁是最适合的那个人?”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阳谋。
选择保住人皇,天下便会饱受瘟疫之苦。
而想要解救世人,就必须要杀掉变成母蛊的人皇。
“太子和鸿姐姐都动不了手,”凌玥抬手抓住他的手掌,“这便是柳千易想要看的‘笑话’。”
杨戬闻言叹了口气,“三师姐,我一直不喜欢舅舅,他为了一场雄心壮志舍弃了我娘。”
这是重逢以来,他第一次用回了以前的语气。
“但他也会为了这一场雄心壮志,舍弃他自己。”
话音刚落,一缕红光照进宫殿,凌玥似有所感,扭头望向门外,就见自上京城方向,有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直指苍穹!
在火光之中,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金龙盘旋而上,包含痛楚的龙吟响彻天际。随着金龙的身影越来越淡,一张繁复华美到极致的阵图横亘在了天地之间,与此同时,天幕再现裂痕,露出了一只巨大的眼珠。
那眼珠滴溜溜的转着,隐隐透出了一股癫狂的笑意。
“祭品已经就位,”杨戬低声说道,“但这盘棋——还没下完!”
像是为了应和他所思所言,一道巨大的兽影从漠北升起,对准上京咆哮而来。
只见那巨兽几可顶天立地,生的好似白虎,却有着九个头颅,须发怒张,十八只眼睛一齐瞪向空中的巨眼!
神兽开明,瞪慑昆仑!
一十八道法光从开明兽的眼中射出,无比宏伟的群山虚影浮现在阵图之下,镇压住了整个神州大地。
此山一经现身,空中便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摄人的寒意直入魂魄,驱散了笼罩在其上的阴云。
开明兽口中长啸不停,数条羊肠小道从山脚伸出,一路顺延向了四面八方。
万山之祖,昆仑门开!
随着寒意愈胜,群山之中有一十二道金光飞出,化为了一十二道形貌各异的人影,盘旋在山体之外,其中一人对准天幕上的巨眼,用力掷出了一物——
“天塌啦!”
番天印带着一往无前之势,迎上了那只魔眼!
轰。
无声的波浪自二者相撞处激荡,席卷了整个天空。
凌玥望着其中一条径直向着二人而来的小路,就听身旁杨戬低喝一声,“封神榜来!”
闪烁着金辉的封神榜从少女的衣袖中飞出,落入了少年的手中,就见他一把拉开卷轴,卷纸上黯淡的名字因这个动作而逐一点亮,就在光芒极盛之时,杨戬将整个榜单抛了出去。
封神榜疾射而出,一路上汇聚榜上真灵,化为一只倒扣的大碗,罩在了阵图与昆仑中间。
然而番天印与魔眼的较量仍在继续,面对魔眼中不断放出的法光,番天印寸步不让,印体的光晕却肉眼可见的暗淡了下去。
见状,杨戬朗声说道:“无当师伯,你还要袖手旁观到何时?”
话音刚落,极北的天空便涌起了朵朵白莲,那莲花如雾似幻,仿佛流云一般划过天幕,聚拢在了魔眼跟前。
“趁此机会,”少年向凌玥伸出手,“师姐可愿随我一观天庭?”
去天庭?
放在今日之前,这可真是句惊天笑话,然而凌玥搭上了杨戬的手,随他踏上了羊肠小道。
除了他们,还有许多人在顺着山道上行。
恐怕连开山的开明都低估了昆仑仙境对玉清弟子的吸引力,纵使无人带头,所有人也不约而同的踏上了朝圣之路。
凌玥看到了很多熟面孔。
连蛟龙都带上了的五龙山可谓是浩浩荡荡,曾经与她有过过节的陆菡萏甚至还停下来特意点了一下头。
二仙山人少但排场不容小觑,巨大的宝船之上,一个个弟子背着装满奇怪用具得布袋,一手拿着罗盘,另一只手在浮在空中的竹简上写写画画,似乎想趁机推出昆仑的真正所在。
龙虎山正一教与素问派等人聚在了一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活像是来踏青的。
就连本该在南洋与金鳌岛一分高下的太华山都到了,凌玥看到了衣衫褴褛的微北生和韩焉,而他们身后,则是一脸气鼓鼓的肖楚,似乎对全场自己最矮十分不满。
等到玉清弟子走完,一南一北的山道就出现了两队不速之客。
无当圣母以白莲掩面,带着罗教诸人缓缓前行,与之相对的,金鳌岛这边,光是给金光仙拉裙摆的道士就有近十个。
无论阐教还是截教,甚至是居无定所的散修,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昆仑!
没有人明说,但所有人心照不宣——修真界能否摆脱修炼到最后的穷途末路,就全看这一回了。
眼前这座巍峨的山岳与昆仑幻境里的几乎一般无二,然而凌玥又深切的感觉到了二者之间的截然不同。
假的就是假的,即便相像到了几可乱真的地步,一场虚无的幻影也无法令修士们产生热泪盈眶,乃至顶礼膜拜的冲动。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动,就像是给了在沙漠中跋涉了无数个日夜的旅人一捧清泉,甘甜的泉水滑过干涩的喉咙流进胃袋。
在那一刻,足够心如钢铁的人泪流满面。
凌玥跟着杨戬走近了山峰,从她的角度,已经能看到山体上纵横的裂缝与伤疤,顺着这些“伤疤”向上,隐约能看到峰顶一路通到了天上,直直的扎进了云层之中。
而在那里,有着前往九重天的道路。
仔细端详的,会发现昆仑上遍布碎裂的山峰,然而一柄锋利的长刀将它们串在一处,死死的钉在了山体之上。
杨戬向着长刀伸出手,长长的的刀柄连同巨大的刀身化为流光从群山中飞出,奔向他的掌心,凝聚成了正常大小。
与此同时,一道巨大的漩涡出现在天幕之上,盘旋于顶峰之间,露出了一座几近破碎的白玉仙城。
天庭!
没来由的,这两个字同时出现在所有人心中。
凌玥注视着残破的仙宫,视线却透过那矗立的宫殿,与一双写满了疯狂的猩红眸子对了个正着。
漩涡疯狂滚动了起来,巨大的吸力油然而生,不由分说的将山道上的修士往仙宫拉去!
天旋地转。
天地像是一瞬间便暗了下来,等凌玥回过神,身体已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而原本拉住她右手的杨戬则不知去向。
突然,在这片纯然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光点。
它迅速拉长、扩大,变成了一道拱形的长廊,而在长廊的尽头,则是一扇半开的门。
“哒。”
一踏上长廊,凌玥就听到了格外清晰响亮的脚步声。低下头,光洁的地面映出了她的容颜,仿佛正踩在一块镜面之上。
越往前走,脚步声就越大,由最初的单音变为了密集的鼓点,仿佛有无数人正撵在她身后,七嘴八舌的催促道:“走快点啊!是不是没吃饭?”
在这愈演愈烈的变相叫唤里,凌玥来到了半开的门前,伸手推开门扉,满目映入的是……鸟语花香。
拨开挡在面前的丛丛灌木,少女迈出了花圃,迎面便撞上了一名彩衣姑娘。
那姑娘走起路来无声无息,看到她也不慌不忙,双手觉着放慢瓜果的托盘,笑意吟吟的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被人直接穿体而出是十分新奇的体验,凌玥活动了一下筋骨,没有感受到类似于“被浇了一盆冷水”、“有什么东西永远的离我而去”之类的奇异感受,最多是被浓郁的果香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那么到底是“我”是幻影,还是“我”所处此地才是幻影呢?
一边思考着没有答案的问题,凌玥正大光明的跟上了拖着果盘的女子,二人一前一后在错落有致的花园中穿梭,没过多久,眼前便豁然开朗。
出现在视野里的是一场欢宴。
一道清泉自天而降,落入一口黄铜大缸之中,水流从缸头的兽口中淌出,被人用竹竿引下入地上以鹅卵石铺就的水道,化为了潺潺的溪流。而在溪流之中,有无数瓜果酒壶顺流而下,颇有曲水流觞的意思。
参加宴饮的众人分坐于“曲水”两侧,无数与彩衣女子穿着相似的姑娘四处忙碌,有的将还沾着新鲜露水的瓜果放入水中,有的则温着酒壶,给每位上前讨要的人满上一杯。
效仿先贤曲水流觞的宴饮,禅宗的大和尚们在珈蓝法会时也搞过,不过那场天海大师个人讲经会与眼下的场景比起来,只能算是邯郸学步。
靠凌玥最近的,是一伙古怪的棋手。
说是棋手也不贴切,因为这群人分成三撮,却只有两撮在老老实实的下棋,最后一撮竟然是在弹石子。就算是前两撮,下的棋也大不一样。
正在下围棋的是一对须发皆白的老头,两个人胡子打在一起都能绕院子两圈了。其中一人生的不威自怒,然而眉间却多长了一只眼睛,每当有微风吹过,长长的白眉糊住了中间的那只眼睛,他就忍不住眨了起来,好好的威严仙人就变成了挤眉弄眼的糟老头子。
而坐在他对面的老头就得瑟多了,瞧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和随着宴中乐曲抖动的老腿,就差在脸上写个“老子春风得意”了。
谁占上风真是一目了然。
两老头身后还有一众观棋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相貌堂堂,聚精会神的盯着胶着在一处的黑白二子。
相比之下,第二撮的象棋局就吵闹多了。
执棋人分别是两名高壮汉子,围观者也以勇猛武将居多,唯一例外的是一名清俊青年,不过他看的最为入迷,时不时就会击打其中一名执棋人的肩膀,口中高呼,“爹爹爹!别走这个!”
这时候,快被他拍出血的武将就会无奈开口,“天化,安静点。”
于是青年只能悻悻的闭上嘴,但没过一会儿就会旧态复萌。
大概是嫌弃他们太吵,三眼老头在下了一步臭棋后,火冒三丈地喊道:“黄飞虎管管你儿子!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懂什么叫观棋不语吗!”
“得了吧,闻老头!”他的对手哈哈大笑,“你自己水平不行,就别拿小辈撒火!”
“姓吕的你别得意!”闻老头怒气冲冲的转回来,“老夫看你就是耍小动作才赢了老夫!”
“闻仲你别血口喷人!”对面老头一听就变了脸,“你脑袋上的天眼可开着呢,谁能在你眼皮子底下玩花样?我告你啊,下棋归玩棋,你可别输不起,我吕岳怎么说也是瘟部正神,不怕你这个雷部正神!”
“要不是那边玩象棋的小子太吵,你以为老夫会输给你?”闻仲拍案……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把抄起放在一旁的拐杖,“今日老夫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能被叽叽喳喳的莽夫影响,你老闻头真是越回越回去。”吕岳把脑袋摇的那叫一个欠揍,“就你这点定性,玩什么围棋啊,趁早去耍象棋吧!”
这话黄飞虎他们就不爱听了,怎么围棋就比象棋高一等了?
你他娘的是不是在歧视神?
“老子说的是实话!”面对一圈气势汹汹的壮汉,吕岳颤着老胳膊老腿,嘴硬道,“老子是教主之下第一!老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行了,行了,都少说几句。”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作为在场地位最高的女仙,金灵圣母出来打了圆场,“都是几千上万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你们吵不要紧,别影响人家弹石子。”
对哦,那边还有一个玩石头的!
两方人顿时找到了出气的目标,齐齐把鄙视的目光投向了最边上的二人。
被强势围观的人不干了。
矮个子的男人一下子蹦了三尺高,掐着腰冲这群家伙嚷嚷,“看什么!看什么!没见过别人重温童年时光啊!”
他这一蹦跶,就把原本摆好的石子震离了方向,引得一旁的窈窕女子勃然大怒,“土、行、孙!”
“啊啊啊啊……”男子惨叫一声,连忙低声下去的道歉,“禅玉我错了!”
于是,一场棋艺之争顺利的变成了家庭矛盾,以土行孙被邓婵玉连揍好几拳为结尾,画下了句号。
闻仲若无其事的坐回原位,颤颤巍巍的从溪水里掏出了一个桃子擦了擦,“哎呀,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比不得年轻人啊……”
说完,他张开豁口的嘴巴,对着水灵灵的大桃子那么一咬——
“咔吧。”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紧接着就是金光圣母惊慌的叫声,“来人啊!闻太师的牙被咯掉了!”
看着捂着嘴巴倒在地上的糟老头子,凌玥大大的向后退了一步,生怕沾上他的口水。此番的骚动也惊动了溪水另一头的人。
与这厢的棋乐无穷不同,那边人手抓着一把牌九,不光如此,凌玥还一眼就认出了有人拿着她常打的叶子戏。
可惜不是后宫版。
打牌的仙人与闻仲、黄飞虎他们截然不同,并没有穿着代表身份的官袍,似乎并无一官半职。只见他们闻声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关心起了闻仲来。
“老闻头还好吧?”
“太师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您就是这天庭的活古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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