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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省斋中,崔恕站起身来,道:“跟着江绍。”
拾翠一早便去柳枝巷走了一趟,方才糜芜又跟着江绍悄悄地出了门,若他所料不错,她应该是要借机去见窈娘,他倒要看看,她们两个之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越中街位于京城东北角,一条街上大多是胭脂水粉、绸缎布匹和各种时样首饰的铺子,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轿子停在街口处,江绍打起轿帘,小心扶了糜芜下来,道:“妹妹,这里好吃好玩的铺子很多,你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告诉我,到时候让他们送到府里去。”
“好,等我看中了就告诉哥哥。”糜芜笑道。
她沿着街边慢悠悠地走着,暗自留神窈娘说的地方,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就见左手边一排小楼中,一块“风华楼”的鎏金店招熠熠生辉,糜芜停住脚步,就是这里了。
“我想进去看看。”糜芜口里说着,抬步走了进去。
江绍忙跟进来,就见迎门摆着几个檀木的货柜,里面是各色首饰,堆纱的花样,有一些十分新巧精致,江绍不觉拿起一支嫣红的翠镯,正要叫糜芜来看,却突然听见她低呼了一声。
回头看时,就见糜芜裙子上染了一大片茶渍,店中奉茶的小丫头正手忙脚乱帮她擦着,连连道歉,原来是不小心把茶水泼在她裙子上了。
江绍一个箭步冲过来,急急问道:“烫到没有?”
“没事,水并不热。不过哥哥,”糜芜看着他,微微嘟了红唇,“这样子可没法出去,裙子都弄脏了。”
“旁边就有成衣铺子,”江绍忙道,“我这就给你买去。”
“公子,小姐。”柜台后走出女掌柜来,陪笑说道,“都是小婢不小心,冒犯了两位,请两位在店中稍等片刻,我这就差人买条新的赔给小姐。”
江绍也并不是苛刻的人,便道:“无心之失,不妨事的,我去买就好。”
他向周安道:“你和拾翠在这里,照顾好小姐。”
“公子,”女掌柜忙道,“小姐裙子湿了不方便,楼上是我的卧房,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就请小姐随我到楼上暂且坐一坐。”
糜芜转过脸,向江绍道:“还是楼上方便些。”
“好,拾翠陪小姐到楼上,”江绍道,“周安守着楼梯,不得放任何人乱走。”
他快步离开,糜芜轻拢裙角,迈步走上楼梯,转头向拾翠道:“你守着门,若是有人来,就叫我一声。”
房门无声无息地打开,糜芜闪身进去,帐幔后面一个娇小玲珑的美貌女子向她露出笑容,低声道:“妹妹!”
“窈娘姐姐!”糜芜快步走过去,眼睛里便漾出了水色,“这么多年了,总算又见到姐姐了!”
“好妹妹,”窈娘伸臂把她搂在怀里,声音哽住了,“我一直想着你,你还好吗?你阿爹好吗?”
“都很好。”糜芜偎在她怀里,轻声说道,“姐姐写的信我都收到了,只是乡下信件不方便,所以回信回的少。姐姐,你如今可好?”
窈娘轻轻掠起糜芜鬓边的碎发,端详着她玉琢粉妆的一张脸,轻声道:“我也很好,许多年不见,我的小阿糜都长成大姑娘了,快让我好好看看你。”
间壁的房间里,崔恕靠近共用的那堵墙,负手站着,微垂了双目。
齐牧那边传来消息,窈娘嫁人后离开京城那几年,芦里村糜家隔壁,恰好搬来了一对年轻夫妇,那个妇人自称姓章,美貌过人,能诗善画,又与糜芜十分交好,多半,应该是窈娘了。
怪不得糜芜能念书识字,又会各样乐器,举止做派又那样妖娆,原来如此。
糜芜娘亲早逝,窈娘大了她十来岁,那几年一手教养着她,半师半友,亦姐亦母,这番交情,自然非比寻常,糜芜一进京就联络窈娘,却在这时候才与她见面,只怕,是为了应付吴成龙。
崔恕又靠近些,凝神细听,间壁却突然响起了琵琶声,嘈嘈切切地响着,糜芜轻软的声音混在其中,又被割成点点碎片,总难拼凑得完整。
崔恕皱了眉,难道她是故意的?好个狡猾的女子!
他快步走到窗前,低声招呼了张离:“你出去一趟。”
楼下,周安好奇地问道:“是你家楼上在弹琵琶么?”
小丫头笑着说道:“听着像是,不过临街这一带的房子都是墙挨着墙,也有可能是别家的。”
周安笑着说道:“弹得怪好听的……”
话未说完,跟着就看见几个巡街的差人往这边走来,看那模样,竟像是要进屋,不觉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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