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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摇曳, 照出崔道昀震怒的脸, 糜芜乍一看见他,惊喜地叫了声:“陛下!”
汤升一只手扶着崔道昀, 一只手拿着烛台, 烛光映照下,就见崔道昀重病后消瘦的脸颊上带着不健康的红晕, 两腮有些微微的凹下去, 一向温雅的容颜此刻显得疲惫阴郁,糜芜心里抽紧了,皇帝虽然醒来, 可看起来情形并不算好。
她挣扎着想从崔恕怀中脱身, 可崔恕反而拥抱得更紧,怎么也不肯松手。
事已至此, 他不想再去费力掩饰辩解, 皇帝对一切都心知肚明,与其这样不明不白地拖下去,不如借此机会表明自己的态度, 逼迫皇帝做出选择。
哪怕此时,是成败的关键,哪怕皇帝是能决定他前途的人, 但他也都不想再顾虑了。
微细的夜风吹过, 撩得白烛的光影晃了几晃,崔道昀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无力地靠着汤升才能勉强站稳身子, 低低地斥道:“孽障,还不赶紧放开她!”
他知道崔恕待她不一样,他也知道她说了与所有人的交情唯独不说崔恕,是因为她待他也不一样,然而隔着一道门,听见崔恕与她的纠缠,看着眼前桀骜不驯的崔恕,心里的怒火怎么也压不住。
崔恕看他一眼,这才慢慢地放松了双臂的禁锢,糜芜趁机挣脱,惊喜地向崔道昀跑去,抓着他寝衣的袖口,欢喜地说道:“陛下,您终于醒了!”
满腔怒火在被她抓住袖子的刹那消减了大半,崔道昀垂目看着糜芜,心中百感交集,他该拿她怎么办?
有无数念头在脑中闪过,崔道昀最终只是叹口气,抬手抚了抚她散乱地披在肩上的长发,低声道:“朕有些站不住,你去给朕搬把椅子。”
“好,我这就去,陛下小心些!”糜芜的眉目之间染上了忧色,飞快地向崔道昀脸上看了一眼,这才转身跑进屋子搬了椅子,顺手又带来两个靠垫,一个铺在椅子上,一个靠在椅背上,跟着小心地扶崔道昀坐下,又细心将他披在身上的外衣拢紧了些。
崔道昀坐在那里,看着她神色专注地围着自己忙前忙后,心中越发苦涩,她应该也是喜欢着崔恕的吧,该拿她怎么办?
崔道昀定了定神,抬眼看向崔恕。就见他神色平静地站在自己跟前,腰背挺直,如同松柏,他脸上没有愧色,也没有私情被撞破的后慌乱,他甚至敢坦然地与他对视着,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他根本无需为此羞惭。
这让他意识到,无论这个儿子回来之后如何能干,他们父子之间,终究是疏远了。崔恕根本不准备对他恭顺,他还记恨着他过去抛弃了他,如今,大概又新添了对他夺走心爱女人的怨怼。
四肢还是瘫软的,刚刚踢开房门的一脚耗尽了他身上残存的所有力气,崔道昀喘口气,低低地说道:“孽障,跪下!”
崔恕看着他,一言不发地跪了下来。
可崔道昀看着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沉沉地呼吸着,许久才道:“你就没什么要向朕交代的吗?”
崔恕淡淡说道:“福宁宫内外都换成了皇后的人,御医局也是皇后的人,嫔妃和皇子不得走出住所,不得探病,金吾卫左右两个将军都暴病在家,谢临暂时领了左军,虎贲卫大将军因为不肯奉太子诏令,已被囚禁,谢太傅被软禁在东宫,谢山长被困在稷山书院不得进出,城防大营已暗中投靠皇后,这几日严进严出,意图阻断城中与城外驻军的联络,户部在郭思贤的授意下扣押了西疆的钱粮,和清不得已,如今已经不带辎重,率领骑兵突入西陵人阵地,迂回奔袭,以战养战。”
崔道昀初听第一句时还有些惊讶,到后面脸色反而平静下来,他听明白了,皇后想要困死他,但崔恕在私底下控制着局势,他之所以能醒来,想必也是崔恕的运作。如此,不枉他先前对他另眼相待,又将自己在暗中的势力一点点交给他。
只是,当崔恕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崔道昀却冷冷地问道:“这些与你今夜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关系?”
秾华宫中。
郭元君在睡梦中被叫醒,听完回禀后惊讶到了极点:“皇帝醒了?怎么回事!”
事情太过出乎意料,在她的计划中,皇帝是不应该醒来的。
当务之急,是尽快控制宫里的局势,让皇帝的政令不能出内帷一步。
“传本宫懿旨,令谢临率领全部在禁中的金吾卫,立刻守住皇城四门,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郭元君匆忙下床,披上了衣服,“令虎贲卫中郎将莫岐山率领在禁中的虎贲卫,速速随本宫去福宁宫!”
“芳华,去叫太子,就说皇帝醒了,令他早做准备!”
“采玉,立刻安排妥当的人传信给镇国公,令他控制住外面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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