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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他已离去

霍二爷在君府住了两天，买了足够的货物之后便动身去东海了。

君老爷子制好了霍二爷带来的西南草药，对着半箱子的种子琢磨琢磨，喊上人去种草药。

君老爷子在燕都郊外有一座山头，专门种些奇奇怪怪的草药，人参灵芝都是里头最平平无奇的，君幼暝还没去过，老爷子说他种的药里有很多都带着毒，他还小，不能去。

君幼暝也懒得去，更多时候呆家里，或者去找柳砚之玩。

日子风平浪静，过得很快，一转眼便是两年过去。

这两年来君幼暝的身体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哮喘也没再发作过，只偶尔咳嗽几声，身高体型也终于达到同龄人的标准。

君子晴十七岁那年便嫁给了北堂沨，夫妻俩一个在大理寺一个在红雪营，经常能一起办事，是燕都出了名的神仙眷侣。

盛夏某天，正在准备京畿营事务交接的柳砚之被方不原拽去喝酒。

眼看便要回漠北了，方不原的心情一天比一天阴沉，喝着闷酒。

“还没和公主商量好？”柳砚之不喝酒，因为君狸奴鼻子超灵还很讨厌酒味，“下个月咱可就要走了，老方。”

“我在想，要不我还是放弃算了。”方不原闷闷地喝着酒，低声说道，“我本来也是个泥里爬出来的臭小子，没有什么钱，长得也不怎么样，哪儿哪儿都配不上她……她是唯一的公主，手里有兵，我怎么配得上她……配不上！”

柳砚之以茶代酒陪他喝，心说身家背景那肯定配不上，可人家公主都不在意这个。

“我原本想着，在漠北拼一把，好歹爬到三品将军位了，再提亲，风风光光地娶她，”方不原低头看着酒碗倒映出自己银灰色的双眼，自嘲地笑了一声，“可我有什么资格让她等呢？漠北那种又冷又苦的地方，我又怎么能让她去呢？让她放弃燕都的锦衣玉食高床软枕，跟我去那样一个苦地方，我对得起她么？”

柳砚之点了一下头，心说，那确实委屈公主了。

方不原的酒量其实很好，但喝闷酒的人是很容易醉的，两坛子梨花白喝下去，人便抱着酒坛说胡话了。

他说他是真的很喜欢公主，说他想回漠北，不想呆在燕都，呜呜呜地唱了两句漠北小调，突然又不唱了，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酒，发了会儿呆，两眼通红地念叨，不能再耽误公主了，这次必须干脆利落地离开，不能回头。

在燕都这三年，方不原和公主也并不是一直都顺顺利利的，公主霸道，穷追猛打，方不原躲都没法儿躲，而且他也确实很喜欢公主。只是方不原终归是要回漠北的，他又不愿让公主跟着他到漠北吃苦，心里纠结着，一直在退缩回避，两人拉拉扯扯了三年，架也吵了好多回，公主甚至差点被气哭。

柳砚之听着他一个牛高马大的大男人念念叨叨要哭不哭的，心里叹着气，心想情之一字最伤人，连以往大大咧咧傻了吧唧的方棒槌都怂成这样。可这有什么办法呢？换了他，他也舍不得喜欢的人去漠北那种地方陪他吃苦啊。

方不原抱着酒坛含糊不清地唠叨了小半个时辰，柳砚之喝茶走神，忽然间听到笃笃两声敲门，回头看去，便看见公主卫陌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应当是刚从红雪营出来，身上还穿着暗红色骑装，双手戴着黑色手套，英气美艳得像女战神，神情带着点无可奈何。

“公主。”柳砚之起身，看了看趴在桌子上毫无察觉的方不原，微微一笑，自觉地离开了，让他俩单独说话。

卫陌点了一下头，跨进门里反手把门关上。

柳砚之摸摸鼻子，离开酒楼，打道回府。

六月的燕都热得很，太阳晒在身上都有点火辣辣的，柳砚之在路上随手买了把黑面油纸伞，撑着伞回家。

眼下正是凤凰树的花期，端洮院种的凤凰树开了满树的花，赤红的凤凰花连绵成一片火烧云，红得耀眼夺目。

柳砚之回到院子里时，凤凰树上正坐着一个君幼暝，暗红织金的衣袍垂在半空，周围簇拥着如火的凤凰花，他手里拈着一朵红月季，正低着头嗅，似乎被呛了一下，一脸纠结地仰起脑袋。

十二岁的君狸奴依然很可爱，很精致，但身形和眉眼都长开了一点点，有了清朗的少年气，毫无疑问，再过几年他便是下一个燕都第一公子。

哪怕是现在，他低头嗅花的模样也已经好看得令人心悸。

“暝儿，”柳砚之走到树下，仰头望着他，“怎么跑树上去了？”

“突然想爬树，就让乐安把我送上来了。”君幼暝坐在树上笑着晃晃两条腿，随手把月季一丢，跳了下去。

柳砚之伸手将他接住，转了半圈卸去力道，稳稳地把他放下来，“病刚好就爬树，也不怕病去而复返？”

“都好了半个月了，而且不过是普通的风寒，没必要那么小心。”君幼暝斜了他一眼，勾着他的胳膊往屋里走，“我带了水果捞，快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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