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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白风是真的疯了。

此时的他似乎明白了一些，对于青帝一族的人而言，自身所携带的天赋是有多重要。

现在这个人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连曾经所过之处天地回春的能力都不见了。

他只剩下自己了。

离御总觉得，这个人的一生不该是这样的。

被病痛折磨，被心魔环伺。

后来白风难得清醒了一次。

站在了微凉的夜风里，冷静地看着脚下青灰的地面。被身后的离御抱着，那个人依旧如往常一样，跟他说着两个人的过往，期望他能从自己的世界里摆脱出来。

白风首次予以离御回应，对他说，想看花。

却在离御转身离去的瞬间，于眉心抽出了自己的七情。终日的昏昏沉沉迷迷蒙蒙，让他厌倦，难得地清醒，是为了更了无牵挂地死去。

他冲着回过身的离御微笑，笑意单薄得仿佛透明，诉说完自己的不怨不恨，然后，亲手捏碎了自己的七情。

你无法去改变一个一心想要用死亡去摆脱痛苦的人的想法。

所以最后，那抹笑单薄成记忆里绵长不绝的痛楚，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人。就像那天被白风捏散成的星星点点白光一样，飘散在山川河流，无处不在。

离御直到现在都不清楚，那个人为什么会选择死亡——舍弃了自己的七情去去死。

午夜梦回的时候，离御走在空荡的宫殿里，有侍女为他掌上灯，烛火在视野里一点点扩大，晕染了整个天地。

他怔怔拉住了小侍女的袖子，让她去叫肖梦茹来。

肖梦茹到的时候，整个人都被惊吓了。

躺在床上的人，一点呼吸都没有了，身体冰凉而僵硬。

“肖梦茹，你救他。”

肖梦茹摇摇头，“我救不了死人。”

“你答应了我，他不会死的。”

“没有人能救一心想死的人。”

黑衣的南帝终于无力瘫软在地，有些茫然地，愣愣地去问：“他为什么想死呢？”

因为啊，你是他生生不息的心魔。

肖梦茹的话梗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白风的心魔一直在。

只要离御还在，心魔就还在。敏感到神经质的男人，终于无法承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选择了毁灭。

“你一定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离御唇角微弯，可是倒映着烛火的眼睛却格外的亮，仿佛有一层单薄的水光氤氲其中，“那时候他很好看，特别好看，不像我，那样狼狈苟且。”

记忆回溯到年幼的时光，勾勒出轻薄的暖，聊以慰藉现实的惨淡。

“那天晚上，他喂给我血，我是知道的。”

“传闻都说，青帝一族的血有愈伤奇效，喝下去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可是却假装不知道。”

“后来再遇，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也不过是为了和青帝独子交好。”

离御笑出了声，先是非常轻的笑，到后来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近乎癫狂地笑，却又在最后戛然而止。肖梦茹看过去，才惊觉他的眼泪流了满脸。

“从一开始我就在算计他，利用他。”离御说的很慢很慢，似乎要把每个字都嚼碎了，和着血与肺腑一起吐出来，“喜欢上后，我又想，大不了以后好好补偿他，可是我从来没有做到。”

建立于虚伪假象的“美好”过去，让他连“爱”都无力说出口。从头到尾，一直自欺欺人，原来，他在乎的只有自己。

喉头突然有些堵，离御咳了一声，吐出来一片艳丽的红，才发现原来是被血堵住了。

他呆呆坐在地上，将脸颊贴到了白风的手上。

“现在我后悔了。”

“没有了白风。”

“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位有史以来，第一位君临九天十界的帝王，终于嚎啕出声。

回忆终结于此。

白风一手掩住了面，草木化形的小小少女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却能感觉到他的心情是不怎么好的。

于是小心翼翼开口：“风哥哥……你怎么了？”

有低低的声音从口中飘了出来，“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那些隔世的悲欢离合，如今回想起来，却依旧如昨天一般。

“青帝。”一道声音蓦地响起，白风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一个女人踏进了屋子，走到了白风面前。

单就容貌而言，是看不出她的年纪的，然而温婉柔和的眉目，却和白风记忆里的某个人重合。

“……肖梦茹？”

女人依旧如记忆里的模样，一身青衣，姿态优雅从容，温柔地向他浅笑颔首。

“多年不见，青帝变了许多。”

白风觉得喉咙仿佛被什么塞住了，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肖梦茹却自顾自说了起来。

“想来是离御没和你说清楚。”比起称呼白风为青帝，肖梦茹提到离御是却是漫不经心的直呼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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