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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断绝了?
君长夜后面的话,月清尘已经听不清了,神思恍惚间,却突然想起在绝尘峰养伤的最初那几年。
那时他内外伤皆重,身子不爽利,口中亦会发苦,日日相伴的,除了宁远湄一日三次送来的清苦药羹,便是药碗旁永远的一颗糖莲子。
莲心是苦的,宁远湄每次采下新鲜莲蓬后,都会细心地将其从白生生的莲子里剔除干净,然后把莲子裹上糖衣,按旧时家中的做法,做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糖莲子。
她像对待因为怕苦而不爱喝药的小孩子一样,每次等自己喝完药后,都会笑吟吟地递上一颗莲子,也不多说别的,只是静静看他吃完,然后把药碗收走。
月清尘本不怕苦,也向来不喜欢糖莲子这类太过甜腻的东西,可叫她这么执着地惯着,也渐渐习惯了在喝完苦药后吃一颗糖。
可糖能解口中苦,解不了心中苦。
记忆中,那蕙质兰心的女子总是一副温柔模样,无论面对什么人、什么事,都能不急不缓,有条不紊,总在别人有难时充当解意的角色,可她心中的苦楚从不比旁人少半分,却又有谁能解?
如今月清尘的异样早已瞒不过君长夜的眼,后者见对方似乎陷入回忆之中,脸色顿时沉了沉,隐隐威胁道:
“怎么,师尊在想宁师叔?莫非是心中对她有意?”
他这话中呷醋的意味太明显,可惜月清尘对此置若罔闻,只缓缓抬起头来,有些虚弱道:
“告诉我,此次……密袭,何者为鬼军主将?”
君长夜勾唇一笑:“师尊这算是在求我吗?”
月清尘别过头去,冷冷道:“你不说便罢。”
他这一扭头,雪白颈子上未褪的暗红吻痕便尽数呈现在君长夜面前,别有番风情似的,勾得对方邪火四起。君长夜不愿再伤了月清尘,却亦不愿委屈自己,便再度紧了紧揽住他腰的手,将二人距离拉得更近,边不轻不重地替月清尘揉捏起酸痛的腰身,边回答道:
“师尊有令,长夜怎敢不说?此事说来话长,便挑重要的说吧。这次密袭虽说是打着冥王名号做的,但实际操控者,却是那个叫刹罗的鬼将。
师尊是否知晓她与宁师叔和慕家的渊源?据我查实,她是携着鬼族的诅咒一并降生在慕氏的,在还是慕家小女儿时,便已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阴邪之体,一出生便克死了生母,非但修不得灵,还喜好与毒物为伴。小小孩童却这般不合群,定会遭到族中所有人的排斥,幸好有长姐慕清屏的回护,才不至于落得太过悲惨。”
说到这,君长夜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便顺口道:”幸好有师尊当年相救,否则……”
否则天地之大无处可去,或忍饥挨饿,或冻死路边,亦未可知。
可月清尘之所以会救自己,却偏偏是出于对苏羲和的爱和愧疚。
愧疚便罢了,可是爱,君长夜不能忍受。
接受君长夜如此靠近和触碰,对月清尘来讲本就是一桩难堪的耻辱,可他无法抗拒,索性合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可听着听着没了下文,便抬眸一看,见对方神色复杂地盯住自己,下一句话却是没头没脑:
“她到底有什么好?”
这种指代不明的问题月清尘自然不可能回答,君长夜似乎也知道这一点,他不愿在二人中间提起苏羲和的名字,等了半晌没等到回应,便小心地将月清尘放平在床榻上,又替他拉紧被角,轻声道:“夜深了,师尊好好休息吧。若你不愿去劳烦宁师叔,明日我便找个修木灵的修士来替你疗伤。”
语毕,他在月清尘身边隔着一个枕头侧躺下来,闭上眼开始假寐,实则却调动一切感知放在对方身上,等到月清尘合上眼睛,鼻息也开始变得平稳悠长,便睁开双眼,轻手轻脚地凑过去将月清尘揽进怀里,运起内息替他暖身,直到感觉被窝里和怀中人身上都暖和了,才暂时放下心来。
君长夜如今修魔,虽内泽深厚,可身上攻伐之气太甚,若亲自替月清尘疗伤,只怕会适得其反。他知道月清尘的伤在夜里最为凶险,便一夜未再合眼,小心看护,与对方头挨头躺到天明,直到天光大亮,才恋恋不舍地起身穿好衣服,下床去寻医者了。
君长夜走得匆忙,只随手盖了盖脖子上的伤口,未仔细遮掩,谁料一出门便正碰上纱缦华,后者一见他行色匆匆,心中顿时生疑,再仔细一看,便瞧见他脖子上隐约的狰狞伤口,心中了然,却按下未提此事,只是上前道:“尊上,您昨日吩咐做的衣衫,再过三日便能做好了,到时需要缦华替您送进去吗?”
“不必了,”君长夜微一摆手,“到时交给我便好。”
从前的月清尘就像高洁白鹤,朝飞阆苑霞,莫宿炎洲烟,饥餐必瑶草,渴饮惟琼泉,本该翱翔天际,自由自在地振翅于天地浩渺。
可如今,他却生生将这只鹤折翼困在樊笼中,再不得见云霄。他不愿惹月清尘伤心,因此除非必要,便再也不想逼迫他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红衣也好,白衣也罢,桃也好,梅也罢,只要月清尘想要的,他都愿意双手捧到他眼前,这样天长日久,哪怕他再恨自己,也总有慢慢接受的可能。
至于那身红衣,就等到师尊愿意的时候,再由自己亲手替他穿上,以此盟誓缔约,乞求白头偕老,良缘永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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