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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月清尘要说正事,君长夜当即收敛了先前一身散漫习气,整整衣襟,坐正了身子。然而,在开始说自己此行的所见所闻之前,他却先试探着问道:“师尊,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月清尘将目光移向很远的别处:“这个问题,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呢?”
“自然是希望,你能够原谅我了。”君长夜凝视着他在微光映照下皎白如雪的侧脸,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对不起,我明白无论我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等我们出去以后,无论有多难,我会想办法将你身体里的秘术解开。若到时你还是想杀我,那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我不信,你心里对我半点情意也无。 ”
“够了,”月清尘蓦地回头看他,语气转冷,“信不信由你。但就事论事,若我没记错,这一次,可是你先动怒的。”
“不错,”君长夜抿了抿唇,“可是这次,是你不遵守约定在先的。你说过,要等我回来,再一起去玄武墓。还有,等我回来之后,就把拒绝我的理由和你瞒着我的事全都说出来。难道这些不是你答应过的吗?”
月清尘见这人上了倔劲,竟非要在这时胡搅蛮缠算起账来,不由大感头疼。将所知之事和盘托出,他确实答应过,但那只是一时心软外加缓兵之计。他本以为自己一行人可以在君长夜回来之前进入玄武墓,只是没料到对方竟回来得这么快,还正好撞上自己被海底红焰吞噬的一幕,这才又引出这么多事端来。
“所以,师尊果然是在骗我。而且事到如今,还是不打算说吗?”君长夜坚持道。
“确实,我先前答应过要告诉你。可到目前为止,却还不算是失约。”月清尘决定赖一回账,“其实此事,与你在海上的见闻有关。而且我当时说的,分明是等你回来将所见告知于我,作为交换,我再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可如今,既然你先有毁约的苗头,我自然没必要说与你听。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说话工夫,月清尘就见近在咫尺的那双赤金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接着,金眸的主人笑了起来。
“不用这么麻烦。清尘,其实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什么都肯听你的。”
紧接着,不待月清尘有机会发作,他就率先抬起手来,在这片狭窄的空间内布下一片白幕,而后借用驻颜珠散发的微光,将先前在海上所见一切倒映在幕布上,尽数呈现在月清尘眼前。
“师尊之前说的没错,如今乘龙船而来的这个所谓新皇,的确不是真正的萧紫垣,或者说,他是萧紫垣,却已经完全置于某种力量的控制下。”正式开始前,君长夜的语调沉凝下来,似乎也觉得疑点颇多,“这些就是我所见之全部,他的表现很不对劲,身上灵力的运转轨迹也是我前所未见。师尊看看能否认得出,这是不是来自天界的力量?”
可月清尘听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却觉得意味深长,不由道:
“天界万年未曾对凡世开放过,但凡记录诸神神力与仙力流转轨迹的典籍都是禁忌,并未在世间流传。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能认出天界仙人的灵力轨迹?”
君长夜犹豫一瞬,似乎不知该不该讲,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将方才所闻尽数说出:
“师尊知不知道,方才在你临近昏睡过去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口中一直在叫着同一个名字?”
名字?
月清尘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与天界有关的,莫非是凛安?
“怎么,”为掩饰心中不安,他反问道:“莫非我是在叫你吗?”
“不,”君长夜垂下眼帘,“我听得很清楚。你唤的那个名字,是‘离渊’。”
离渊。月清尘愣了一下,忽然隐约想起,当时身上热得难受,只有从面前人身边能得到丝毫缓解,便下意识与他靠得极近。可越细细端详,越觉得他与一故人极其相像,还勾起了自己记忆中很久远的一段凄切往事。可待要仔细追忆,非但回忆如泡影般消失无踪,再也寻觅不着,还觉得心中如吞黄连,苦不堪言。
离渊万年前就已经身死道消,月清尘自然不可能与他相识,那么这记忆,只能是来自曾依附在原主人体内的那缕神尊的残魂。
可残魂已经被凛安取走,这记忆又来自何方?
除非,根本就不存在残魂被取走这回事,它还在这具身体里,与自己同在。又或许,自己本身就是那片残魂,只不过由于残缺不全,已然失去了万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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