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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安眼前的主控室,积满银沙。
谢廖沙以巨狼形态被银色藤蔓紧紧束缚, 大半个狼身都被银沙埋葬, 它的嘴角还有未干涸的血迹。白色巨狼从嗓子里发出低吼, 十分不安的模样。
唐和张伯伦也被银色藤蔓牢牢绑着, 张伯伦奇异地身穿一件主教教袍, 唐则被打扮为了西方十六世纪国王的模样,他们脸上的表情混合了错愕与痛苦,想必也是在幻境中遭遇了银沙的折磨。
从银色藤蔓伸出的尖刺穿透了他们每一个人的心脏,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也没有血液流出。它像是一个无害的“读取器”, 但它究竟是什么,顾长安并不明白。
他本以为自己睁开眼就能够看清,然而事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顾长安越发想要尽早结束这一切。
可究竟要怎么做?主控室中的银沙似乎在缓慢减少, 顾长安试图将自己从银沙中弄出来, 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他看得还不够清楚。
他还不足够强大。
所以,要怎么做才能够救他们?
顾长安右耳一痛,在瞬息间那疼痛就指数级增长,超出了以往每一次。太痛了,顾长安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有关omega分娩的描述,说是那痛苦就像是从鼻孔挤出一个西瓜, 不知道现在的疼痛程度能否与之比较。
耳道中无法描述的声音也愈演愈烈,唐在昏迷中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于是顾长安尽力忽视那诡异的声音,伸手鞠起一捧银沙观察。
“我的孩子。”
一声轻柔的呼唤打断了顾长安的思索。
这个声音是……
“我的孩子。”
顾长安惊愕地循声望去。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子突兀地出现在主控室中, 她并没有穿鞋,银沙却像是畏惧她似的,根本不敢接触她的脚踝。
她拥有柔软的头发、漂亮的眼睛和温柔的笑容,她身穿白领浅红色内裙,外裙是深蓝色。她坐在控制台边,就好像寻常航行时顾长安会做的那样。
她看上去像是西方油画中美丽安详的圣母,她的长相,分明是年轻时的伊芙嬷嬷。
她在发光,这不是什么夸张的赞美,而是她真的字面上散发着柔光,她不可能是人类。
人类不会发光,很简单的道理。
但让顾长安惊愕的,并不是凭空出现的她。
而是越过她的肩膀,顾长安才发现同样被银沙入侵的主屏幕,也许银沙已经侵入了征服号的核心系统,因为顾长安看到的不是章鱼先生。
光屏上,是一个昏睡着的高大的金发男子,他拥有刚毅的外貌,身穿上将制服,没有一个先锋营士兵会认错这个人的身份——前代上将弗里德里希。
不是柯麦。
是弗里德里希。
如果弗里德里希上将
是章鱼先生的原材料,那么迎娶omega夫人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弗里德里希上将与祖克星人究竟达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交易?
这样那样的疑惑在顾长安的脑袋中纠缠在一起,他一时竟说不出话。
“我的孩子,”年轻的伊芙嬷嬷没能获得顾长安的专心关注,再度温柔地开口,像是母亲教训贪玩的孩子,“你不该把脏东西抓在手上。”
脏东西?
顾长安对上她的视线,他很难对这个过于年轻的伊芙产生亲近,她看上去和他是同龄人,这感觉就像一个人发现他过世的祖母并没有死,而且还恢复了青春年少。这任谁都无法立刻沉浸于祖孙情深的吧?
何况,这个祖母基本可以确定其实根本不是人。
“脏东西?”
可队友还在痛苦的昏迷之中,顾长安实在没有闲聊或装傻的心情,他重复着年轻伊芙的用词,将手掌摊平,看那细小到没有人类度量衡的银沙从指缝间落下,直截了当地问“它们在你眼中,就只是脏东西?那么,可以请你救助我们吗?”
顾长安话语中的疏离,让年轻的伊芙面露痛苦“我的孩子,你是否觉得我欺骗了你?我的身体的确是亡故了。”
她信誓旦旦地补充“我的人类女性身体,是的,它的确是老朽不堪,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并没有欺骗你。”
顾长安揉了揉额角,打断她的话“抱歉,我的队友还陷在……”
年轻的伊芙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整个时间和空间都凝固下来,银沙、唐、张伯伦和谢廖沙都一动不动,其中,唐不知在幻境中遭遇了什么,他的脖子渗出了一圈血迹。
她像是能够直接读出顾长安的思考一般开口“那不是幻境。”
什么?
顾长安这才又看向她。
年轻的伊芙满不在乎的对着满室银沙挥了挥手,漫不经心道“这些把戏……东西,随便怎么称呼吧,不是人类所想的幻境。”
她挑选了一下自己的用词,似乎想要尽量表现得不那么轻蔑,但这样轻忽的态度足以证明2星球在她眼里不值一提,她继续解释道“不过它不是幻境,按照人类的说法,也许该称作平行空间。”
也许她看上去太过年轻,太不像是记忆中那个伊芙嬷嬷,年轻伊芙给顾长安的感觉,既有熟悉,又有几分那位魔术师曾让顾长安见识到的优越感。
她和仍然是人类的伊芙嬷嬷言行有很多细微的不同,其中,语气上的改变是最大的,她不再掩饰自己不是人类的事实,也放弃了部分往常的温柔。似乎终于摆脱人类皮囊给了她回归本性的自由。
越是相似,不同就越是突兀。所以,顾长安越发觉得她陌生。
她显露出的冷漠,令她看
上去更为怪异。这让顾长安不禁回想起自己刚才在幻境中对待树人的绝情。
当时自己为什么对树人那么冷漠?就算对方不是人类,最终也确实暴露了真面目,可自己冷漠的表现更让顾长安后怕。而且那个自己的口吻,竟有些像是眼前的伊芙。
顾长安心头一紧,不受控制地转头去看谢廖沙,口中反问“你是说,我们在幻境中的经历是真实发生的?”
“在某个时间空间,是的,但它们并非这个世界一样持续,你已经走出来,那么你经历的那些平行空间就消失了。”
年轻的伊芙肯定了他的说法,并安慰道“也可以将它们当成不愉快梦境。毕竟人类的大脑和身体,承受能力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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