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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溪刚进卧房,穆夫人便敲起了门:“我儿睡了吗?没睡起身与母亲说会儿话。”
穆夫人比穆老将军小了整两轮,生宴溪那会儿差点没了命,把穆老将军心疼坏了,打那之后没让她再怀过。
宴溪听到母亲的声音,开了门,把母亲迎进来。
穆夫人找了把椅子坐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宴溪。把宴溪看的边躲边抱怨:“母亲这是做什么?”
穆夫人笑出了声:“我看我儿这次归来有些不同,又说不出哪里不同,是以仔细瞧瞧。”
“这里不同。”宴溪指了指自己的胸腹,那里新增了几道疤,狰狞可怖。
“为娘说的不是这,依为娘看,我儿心里有人了。”穆夫人的脸始终没离开宴溪的脸,看他是不是有风吹草动。
然而宴溪,笑出了声音:“母亲为何这样说?”
“因为你抗拒娶亲。从前你抗拒娶亲,会跟你父亲迂回,而今,你太过直白。把你父亲气的到现在还没顺过气。”穆夫人说的是实话,穆老将军在外面越想越气,就这么一个儿子,为官为民挑不出毛病,单单花名太多,从前常常有大人告上门来,说宴溪勾搭自家闺女。穆老将军有苦难言,只想着娶了亲就消停了,他倒好,三番五次拒亲。到眼下,二十有四了,还是孑然一身。那些幕僚们明面不说,私底下不知多少难听的话。
“儿子与母亲说实话,儿子就没有娶亲的打算。常年行军打仗,有今朝没明日,娶一房放在家中,打仗有牵挂。若是娶了一个不省心的,儿子在外面打仗,她耐不住寂寞,给儿子戴顶绿帽子,岂不让人笑话?”这些话在宴溪心里不知打了多少次腹稿,眼下出口成章没有一丝停顿,眼神灼灼,跟真的一样。
穆夫人果然当真了,眼睛一红,眼泪就下来了,用帕子拭眼角:“都怪你父亲,当初让你从文,你父亲非要你继承衣钵,这下好,刀尖上舔血,为娘整日里提心吊胆。”
宴溪看母亲哭了,连忙哄她:“儿子错了。儿子明白,父亲着急儿子的亲事,无非是担忧穆家无后。等这两年打完仗,儿子一定把亲事提上日程。”
“清远公主也不成?为娘看你前些年,对她倒是有那么些意思。前几日,木妃差人找额娘谈过,说清远公主过了年就满十八了,该嫁了。”
“清远是公主,儿臣高攀不起。听几个驸马爷说过,娶了公主,每日早上睁眼,得先跪床上给公主磕三个头,儿臣弯不下那膝盖。”这话纯粹是驸马爷之间打趣说的,宴溪也是当玩乐听的,没成想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
“惯会胡说!”穆夫人的手指点在宴溪的额头上:“为娘没听说过这些乌糟的。你今日就跟为娘说句实话,那清远公主,你当真不想娶?”
“当真。”宴溪说完,看母亲的神色变了变,担心她在父亲那不好交代,于是口气软了软,摇了摇穆夫人的膝盖:“娘,你从前不是也说过吗?您打小不想成亲嫁人,结果嫁给了父亲。这娶亲大事,不能逼迫,船到桥头自然直。儿子眼下不想娶妻,但没准那日看到个女子就非她不娶了,因缘际会,那都是天注定的,咱们不能忤逆老天爷的意思,会遭雷劈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看到穆夫人神色缓了下来,才算把心放到肚子里。
“那好罢!但为娘把话与你说在前头,你看上的女子,家世财力可以不如穆家,但也不能相差悬殊。大齐民风开化,但婚姻大事却看重门第,你别给你父亲添堵。”穆夫人对此还是有点担心,怕宴溪跟她打马虎眼,又把话挑明了:“这么说吧,家世必须为官,管他是是什么芝麻官。行事必须端正,琴棋书画多少懂一些,必须清白。懂了吗?你娶的正房,未来是要到场面里去的,拿不出手不成。”说完了看宴溪低头不知在想什么,一掌拍他脑门上:“听清了没!”
宴溪揉揉自己的脑门,苦笑了声:“听清了。儿子有分寸,母亲放心。”说罢打了个哈欠:“儿子今日进了好些酒,这会儿有些睁不开眼了。”
穆夫人宠溺的笑笑,站起身:“你快睡罢!你明日还要与你父亲一起早朝,成亲的事为娘自会劝你父亲,但你日后也要收敛点,别与他硬碰硬。”
宴溪点点头,起身为母亲开门,看着母亲走出很远,才将门关上。
此刻他酒劲有些过了,在床上躺了许久也无法入睡,干脆披了衣裳起身推开窗赏月。还能听到前院里母亲在小声劝慰着父亲,不大能听得清到底是如何说的,只听到最后父亲粗着嗓子说了句好吧。宴溪嘴角挑了挑。
想起什么似的,回到书桌前拿起一封信,是张士舟写给他的。打开看,密密麻麻写了足足有五页,可见这小子在无盐镇有多憋闷。信中倒是没说什么,无非是兵练的如何,在哪里又与西凉人起了摩擦…没一句正经的,他看了半晌眼睛酸了,拿起笔墨纸砚,洋洋洒洒几个大字:“日后来信,百字以内为宜。”你写多了,老子也不爱看。又没什么文采,跟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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