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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溪的兵马浩浩荡荡,到了敖鲁古雅已是凛冬。山河浩远,天地寂静。
只是冷。
宴溪将那件兽皮裹在铠甲里,多亏了它,还能保持自己大将军的体面。在部下们冻得牙齿打颤的时候,还能昂首挺胸的教训他们,要有大齐军威,不得瑟缩。
他身边跟着的校尉叫严寒,宴溪看看这天儿,又看看身边的严寒,心道你爹倒是会起名。
“扎营!”他大喊了一声,从马上跳下来,拍了拍马头。
待喂了马,营地已建完,他走进自己的营帐,脱下铠甲烤火。
他的脸已然完全看不出从前的俊美,整个脸肿了起来,面上一层厚重的黑皮,唇也皴裂了。烤火的双手,因着长时间的骑马和挨冻,骨节粗大。宴溪是要打北胡子的,却先从相貌上变成了北胡子。
严寒在帐外喊了声:“报!”
“进来。”宴溪张嘴说话,唇刺痛了一下,他抿了抿,又喝了口水,才好了些。
严寒拿着一个信封,递给宴溪。又看了看宴溪的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牛油。您抹点吧!”
“哪儿来的?”
“前些日子在牙克石歇脚,那的婆娘送的。”严寒在牙克石有个相好,是几年前出征结下的。
“不抹。”宴溪推开严寒的手,这些东西太女气,宴溪用着别扭。
“哦。”严寒叹了口气,大将军是真不爱惜自己的那张俊脸,眼下除了那副身板和一身气势,真的不好找相好了。北路的女子喜欢白净的男子,大概是因着这边的男子各个如熊一般。
宴溪不再说话,拆开信看了看,老爷子火线驰援十万兵马,年后到。
他烧了信,看着严寒:“你在牙克石的相好,是上次出征时被你扔下的那个吗?”
严寒咧着嘴乐了:“大将军记性真好,是那个。”
“都过了这么些年,还能跟你?”
“也费了些周章。大将军比我懂女人,这女人心里有你,你去找她,她扭捏几下,也就从了。我也有碰壁的时候,那是心里一点都没有我了。”行军打仗,除了研究战术,就是女人。宴溪平日里不跟部下扯荤话,但是严寒,与自己相熟些,说话也没那么介意。
“嗯。”宴溪嗯了一身,脱下身上的兽皮,把它扔在板床上,回头看了一眼。
“这次出来,没见大将军留情。”严寒小心翼翼的试探,从前也与宴溪一起出征过,那时他也是个中好手,大家都了解大将军不喜狎妓,女人大多是地方官送的。但这次出来,地方官送的女人几乎都被大将军退回了,就留下过那么一两次。
“不入眼。”宴溪从前就挑女人,眼下更挑了,看着顺眼的女子少之又少。
“大将军喜欢什么样的?回头叫兄弟们帮你留意。”严寒是真替他着急,这行军打仗本就清苦,再没有那点乐子,日子久了,就憋坏了。
严寒这样问他,他脑子突然蹿出春归那张小脸,得这样的才行,但这样的世间少有。他掰开一块馍扔给严寒,也往自己口中送了一口,就了口水,咽了。
“上次来,看到过北胡子的女人。与咱们大齐的女人不同,蓝眼睛,卷头发。将军…见识过吗…”严寒纯粹是因着好奇,也不好问的太直白。
宴溪自是知晓他问的什么,仔细想了想,竟然记不起来了:“记不起来了,兴许平淡无奇。”
他站起身,推开帐门,一股劲风钻进来,他猛的打了个冷战。抬头看了看星河浩荡:“要下雪了。”这北地每天飘雪,这几日算是稀奇,连续三日没有雪。
“得嘞。末将出去准备。”严寒站起身走了出去。
北胡子最喜搞雪夜突袭,下雪的夜晚,他们呼天抢地的冲过来,把人杀个片甲不留,宴溪吃过一次小亏后,就不再上当了。他们一路追着胡子到这里,胡子很可能会杀个回马枪。宴溪看着那些胡子,不像单纯的胡子,猜是大汗的人。但他眼下还没有证据。年前只能先这样迂回着,待年后,援兵到了,宴溪准备全面包抄。
是夜,雪落漫天漫地,雪地里有蓝的绿的眼睛。宴溪吹了营帐的灯,裹上兽皮和铠甲,轻轻推开营帐门,猫着腰走了出去。大雪落在人身上,瞬间就白了头。
他走到严寒身旁,把严寒埋在雪里的肩膀拉出来:“如何?”
“有动静。”
“嗯。前哨回来了吗?”
“回来了。”
“好。”宴溪伏低身体,隐了呼吸,几个营帐里传出拼酒的声音,还有笑声闹声,那是他们留给北胡子的陷阱。
一个人影从面前滑了过去,宴溪他们一动不动;紧接着几十个人滑了过去,宴溪他们一动不动;紧接着几百个人滑了过去,在营帐间散开。宴溪的手摆了摆:“收网。”射出了第一箭,一个胡子应声倒地。瞬间千万支箭飞了出去。胡子中了埋伏。外围的胡子朝着宴溪他们的后背冲了过来,一条火线上了天,大齐的第二层包围收了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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