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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烟病倒了。连发三日高热, 春归找了一个女娃在面铺帮忙, 自己则每日照顾青烟。青烟睡睡醒醒, 睡的时候也不是真的睡, 是烧的昏沉,醒的时候看到春归坐在身边,便会笑一笑。
春归看着青烟, 顿觉自己何其幸运, 打小有阿婆护着, 如今又多了薛郎中护着。她没有问过青烟的身世,一个被卖到青楼的女子,身世又能有多光鲜呢?叹了口气,为青烟换了一方帕子。
薛郎中走进来对春归说:“欧阳先生回来了, 在外面等你。我在这看着青烟, 你去与欧阳说几句话。”
春归听说欧阳回来了,连忙起身出去, 看到欧阳站在那里等她。
欧阳的母亲前两年去世了, 他伤心了好一阵子。那时他常常在面铺一坐一整天, 帮着阿婆干活, 只有与阿婆和春归在一起, 他才会觉得温暖。后来他开始准备科举考试,一路过关斩将,再过两月便要出发去京城准备来年的春闱。
欧阳看到春归出来,温柔的笑笑,忽然抬起手示意春归站下, 春归愣了愣神,站在原地看他。
只见他一只手伸进怀中,胡乱摸了一阵,另一只手却从身后拿出来,手中赫然是一个糖人儿人。春归看到糖人儿笑了起来,伸出手要去拿,却被欧阳藏到身后。
“要考你,考过了才成。”欧阳有意逗春归,春归被糖人儿诱惑着,只得点头。
“这糖人儿很甜,有什么诗写过甜?”
“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春归张口既来,跳到欧阳身后抢过了糖人儿。
“春归还是那么厉害。”欧阳看着她,不自觉生出几分温柔。
“先生还走吗?几时走?”欧阳这两年随一个大户人家去了别处,每月有几日会回无盐镇。大户人家给的银钱多,他在凑去京城赶考的盘缠。薛郎中几次三番要借银子给他,都被他婉拒了。
“不走了。”欧阳不想与春归说盘缠的事,他算过,眼下手中的银钱,如果紧一点用,是够到京城的。既是如此,还是回到无盐镇做两个月先生,否则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见到春归和阿婆。
“哇!不走了好,那先生晚上留下与我们一起用饭吧?阿婆给你做好吃的!”春归说不清自己对欧阳的感情,她喜欢与欧阳一起,这几年二人细水长流出一种默契来,薛郎中总是怂恿春归嫁给欧阳,可是春归不知为何,内心总会有一丝犹豫。
“嗯!”欧阳点点头,而后看向后院:“郎中说青烟病了,眼下如何了?”
春归将那日的事与欧阳说了一遍,欧阳凝神想了很久,他直觉这件事不简单,按理说,恩客是不会如此纠缠一个青楼女子的。
“我进去看看她罢?”欧阳常与青烟讨论诗词歌赋,这女子有一颗玲珑心,只是可惜了命途多舛。
“你去看,但别叫醒她。她刚睡。”
兴许是听到了声音,青烟睁开了眼,看到欧阳来了,笑了笑,唤了声:“先生。”
欧阳亦朝她笑了笑:“你快睡罢!晚上我在这里用饭,到时你若是能起来,我给你看看我新写的词,还得劳烦姑娘帮我填个曲。”
青烟点点头,又昏昏沉沉睡去。
欧阳回身看了看这间医馆,满是人间烟火气。他苦了二十多年,所有的甜都在这里。又抬眼看了看春归,她正低头吃那个糖人儿,兴许糖人儿是真的好吃,她舔一口便会嗤嗤笑一声,活像一个七八岁的幼童。
他其实想过要与春归说清楚,说说自己这几年心里那点千回百转,然而每当他回到家中,看到家徒四壁,那些话又生生的压下去。于是总是想着,待日子不这样难了再说吧!总不能要春归与自己一起受苦,她已经够苦了。
春归感觉到欧阳在看她,朝欧阳努了努鼻子,欧阳笑了声,出去找薛郎中说话。
薛郎中正在抓治疗腹泻的药,兴许是马上要入秋,镇子里腹泻的人突然多了起来。今儿个来的这几个,捂着肚子差点解在医馆里。看到欧阳出来,便指指面前的椅子:“你坐在那里等我,我还得一阵子。”
说完接着忙碌,这时张士舟进来了,看到欧阳,朝他点了点头。“营地里草药不够了,郎中可否借点给我们?”张士舟直奔主题,今日不知怎了,好些个兵腹泻。
“怎了?”薛郎中放下手中的药,营地里的郎中是京城带来的,薛郎中见过,医术了得。药草不够的时候会来他这里借,但很快就会还上。二人也一起对过方子,今年营地里止腹泻的方子二人就一起对过,最后在医馆抓的药。
“今儿营地里好些人腹泻,不知原因。”张士舟眉头皱着,十分苦恼,兴许是吃错东西了。
“之前配的药,他们服了吗?”
“按时按点服的。”
郎中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不正常。营地与镇子相隔甚远,怎会突然有这许多人腹泻?
“有什么不对?”张士舟看到薛郎中的神情,觉出一丝不妙。
“兴许是有问题。”薛郎中把今日医馆的情形说了,张士舟突然想起白日里穆将军说过,西凉人喜欢用毒的事。
“我去请将军!此事不宜耽搁!”张士舟说完撒腿就向外跑,翻身上马回营地,一刻不敢耽搁。这西凉狗若是真用毒,真是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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