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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凤城何处有花枝(二)
如今天下南北并立。
北境高氏统治疆土辽阔,东至渤海,南抵大江,西到旧朝都护府玉门要塞,北边直逼敕勒湖与柔然接壤,国号为宁,定都洛阳紫微城。南疆李氏国号为楚,自巴山向东海,南至崖州,涵盖了最养人的一方水土,偏安江宁。
自前朝末年,丞相李业废幼帝称皇、大将军高呈起兵公然造反至今,划江而治的局面僵持,已经历了三代帝王。
初建国时高李两家战得死去活来,李氏仗着兵力雄厚,一度将高氏逐出长城,而高氏因祸得福,收拢塞北三部,反守为攻,最终将李氏重新打回长江以南。十数年战火纷飞,到底是谁也没彻底打垮对方,如今看似平衡,私下却暗流翻涌,一刻不停。
而今是宁朝景明十四年,北宁皇帝承袭先敬文帝遗愿,再次挥师南下,驻扎荆州城外,点燃了多年和平的第一把火。
前线对峙多时,始终没有真正的冲突,南朝惶惶不可终日,紫微城中的帝王按兵不动,一辆马车却在这时悄无声息地入了宫。
高泓下车,直往文德门后太极殿去。他疾走几步,忽然停下,往旁边做了个手势。
奉命前来迎接豫王的宦官不解道:“王爷这是……”
话音未落身后闪出两条影子,仿佛凭空出现。那宦官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顿时认出了其中一人:容长脸上挂着愁苦严肃的表情,身长足有九尺,像一堵铜墙铁壁,不穿甲不佩剑,只一身简朴黑衣,活像来自黄泉的无常。
宦官身处低位,连忙躬身:“奴拜见陆……陆卫队长。”
他埋着头,眼角余光瞥过另一个人,心下疑惑更深。
豫王随时都由陆怡护卫左右,这不奇怪,可今天为何突然带了个……少年?
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未及冠,长长的发辫就这么垂在背后,表情比陆怡还瞧不出端倪,仿佛雕刻精致的木头,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唯独一双深邃的灰色眼睛有些活气。
接触到少年的目光,宦官不由得收回视线不敢再看,暗自腹诽:“这豫王最近越发奇怪,找个高车人做护卫也就罢了,这会儿……乍一看还以为是个死人!”
明月不知他想了些什么,见人不再盯着自己,无所谓地低头看掌心的薄茧。
“本王前去太极殿与陛下议事,你们不用跟着了。”高泓对陆怡道,“你带着明月四处走走,此间规矩不严,除了后妃居所不得靠近,花园里转转尚可。大约半个时辰后,若本王还未传召,带着明月先回王府。”
这命令有些奇怪,他不避着皇帝的耳目,以显示自己足够忠诚。
陆怡颔首:“是。”
高泓满意地点点头,旋即换上可掬笑容:“陈公公,走吧?”
“是、是,殿下。”宦官又是拜了一拜,这才继续走在前方为他引路。
高泓的身影渐行渐远了,明月眨眨眼:“陆大哥。”
他与陆怡关系不差,许是他们这一支影卫都不是汉人,虽然时间长了不把自己当异类,到底身为外族而为旁人不容,逐渐生出抱团取暖的意思。陆怡外冷内热,私下对他们都不差,明月在其中年纪最小,他自然关照得多一些。
陆怡看他一眼:“王爷这么说了,你照做便是。”
明月一张少年的脸上浮现出细微的兴奋,声音都跟着高了:“真的?”
陆怡吝啬地笑笑:“陆大哥暗中跟着你。”
明月用力点头:“好!”
日上中天,露水尽数晞干,紫微城巍峨的宫墙,琉璃闪闪发亮。
尽管得了命令可以随意,明月却未必敢放肆。他第一次入宫,原是为了护卫高泓,眼下高泓不需要,他也没胆子走得太远。
紫微城布局简洁,文德门后,穿过太极殿偏厅外的回廊,再走过几处人烟稀少的宫室,便能看见御花园的一角。
明月略一思索,此时春日正盛,百花争艳,不如前去一看。他知晓陆怡就在附近,寻了个回廊尽头的凉亭,靠在上头,小心翼翼地坐下。
凉亭应当有个雅致的名字,明月仰头看那行云流水的笔画,他不认字,也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只得作罢,装模作样地研究一番后打了个哈欠。
此处临水,又处花园与前朝的边界,连侍卫巡查都要半晌才路过。
“陆大哥,皇城守卫为何如此松懈?”明月声音低,不仔细听时还以为他在自言自语。
陆怡人不在旁侧,话语却丝丝入扣传来:“陛下不喜欢太多人伺候,至于原因,我不在朝中也不在宫中,无从知晓。只是偶尔听王爷提起,除却皇后娘娘居住的北殿,整个紫微城的守卫看起来都不十分森严——只是暗处是否有耳目,不得而知了。”
明月若有所思:“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吗?”
陆怡道:“比起明处的守卫,兴许看不见的才更令人心生敬畏。”
明月面无表情点了点头,也并不像其他听见这番话的人一般四处张望。陆怡看他反应,越发印证了心中猜想:这位来路不明的少年,心性兴许真如王爷所言,是块天生的璞玉。
只是璞玉需雕琢,也不知日后会被折磨成什么样。
思及自家王爷那些不可说的手段,再看向面沉如水的少年,陆怡打了个寒颤。
明月坐了一会儿,他耳聪目明,忽地站起身。
隐约的呼救不知从何处传来,他侧耳倾听,片刻后望向一个方向:“陆大哥,你听见没有?”
“去看看。”陆怡道,语气强硬,是在命令。
下一刻明月身形一闪,已经没了踪影。
“来人啊!救人、救人!”
“殿下!殿下!求您了,快下来吧——”
“卫队去哪儿了?!”
几名穿着杏色襦裙的侍女急得团团转,围着一棵高大唐柳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焦虑地往树上看。半晌听不见回答,她们迎向天光,冷色衣角翩然而过。
其中一人捂住心口:“阿芒姐姐,怎么办呀!殿下不应声,此处远离北殿,又摸不着前朝,咱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回头弄伤了殿下……”
被她求助的领头的侍女应当颇有地位,衣裙也和其余人不同,是一抹秀雅的天青。她听了这话,又仰头望了望,彻底见不着人后道:“叫人去请徐辛将军,去了么?”
先前说话那人道:“去了!只是徐将军不知在何处值守,怕……”
阿芒舒一口气,低头除下不方便动作的绣鞋,正要攀爬,树上忽然有什么物事坠落。几个女子发出尖叫,随后七手八脚地接住。
阿芒定睛一看好险没气背过去——
那被从树上扔下来的,俨然是只黑猫!惹得主子还在上头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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