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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起, 夜风吹, 楔城的夜晚里有一处灯火通明。
孟长宁手里紧握着宁夜剑,身后站着宋黎和长正,耳边是这夜晚的低吟,眼前是高举的火把,火光明亮,她看着那个人从众人身后从容地走出来。
夜晞望着她, 哑声道:“不走不行吗?”
孟长宁唇角微起, “你不留我不行吗?”
夜晞哑了声,没有说话。
孟长宁看着他, “我从未想过这一关的精髓之处是在你这里, 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
至少在她和姬北城相争的时候, 即便他不帮她也不会出手害她。
可如今看来她错了,她实在是太过愚蠢, 一个从前不插手的人不代表以后不会插手,只要有利益交换哪有什么绝对公平,她自己也也求着夜晞插手么, 呵——真是可笑。
“我只想找回我弟弟。”声音嘶哑, 透着悲痛, 夜晞不敢看她的眼睛。
“呵——弟弟……”她咬了咬唇, 脸上挂着惨淡的笑,“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有多少人失去他们的弟弟。”
“你个王八蛋!”宋黎脾气急,上去却想揍夜晞, 却被身后的长正一把拦住了,他便只能气鼓鼓地瞪着夜晞,他以为夜晞真的是好心留他们养伤,没想到居然是想囚禁他们!
夜晞沉默,孟长宁也沉默,可是沉默不是妥协,而是无声的反抗。
良久一阵凉风过,吹灭了几支火把,孟长宁觉得自己的灵魂都是冰冷的,她以为她阻止了一场战争,可原来从她踏入楔城的那一刻这场棋局才是真正的开始。
难怪夜凛如此轻易就收手,原来和姬北城合作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夜晞。他们都只是演了一场刚刚好的戏码而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怨你,可你也别逼我。”孟长宁抬步跨出门槛,“我们走。”
“唰”刀剑齐亮的声音,银白色的刀身在仅有的火把微光下依旧闪人眼球,孟长宁闭了闭眼。
夜晞终于出声了,“一个月,在楔城待一个月,我放你走。”
孟长宁看了看那来时的路,此刻却是觉得如此遥远,这大周不是她的故土,果真是陌生得很。
沉默黏腻了周围的空气,连一贯耐不住性子的宋黎此刻都觉得这空气令人窒息。
“夜晞,如果这一场我没能阻止成功,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吧。”我怕我会恨你,更会恨我自己。
“孟长宁!一个月给我一个月!”
只要拖住她一个月,姬北城就答应帮他找到夜卿,他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大周找了个天翻地覆什么都没有,出使大庆的时候也派人偷偷找过了,还是音信全无,只有大夏了,他只有大夏了。
他的话戳在她心里,弄得她的心房到处都漏风,比这秋夜冷雨还要冰凉。
孟长宁微微勾唇,“或许也见不到了。”
如果连宋真的会有城池被攻破的那一天,那她一定会与连宋共存亡。
夜晞握紧了拳头,看着孟长宁朝着眼前的刀剑走去,即便是刀已经贴近脖子了也依旧不停下脚步,偏夜晞的手下也是硬气的,都看见孟长宁脖子上的血痕了也不后退。
孟长宁冷冷地看着他们,丝毫不畏惧,正要在上前一步的时候,夜晞突然拽开那把刀,“哐啷”一声落地,手都还在颤抖,只差一毫他看见的可能就是孟长宁的尸体。
他望着孟长宁,眼眶微微湿润,夜晞伸出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看着手指上的湿润,突然嗤笑了一声,“我从夜卿消失那年就再也流过泪,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
孟长宁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的诉说,不发一言。
“孟长宁,你和姬北城真的是该死。”
说着话的时候,夜晞觉得咬牙切齿这个词不足以泄愤他心中所有的痛苦。
“你们的战争为什么拉上我?是你们一个个都在逼我,都在逼我!”他突然怒吼出来,这些年的嬉皮笑脸,妖艳狡诈的伪装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天光熹微,渐渐有了丝丝明亮,孟长宁瞳孔微缩了一下,又是新的一天了。
孟长宁看着发狂发怒的夜晞,一场战争不是只有战场之上的人才会痛苦,战场之外也同样有人承受着无端的灾祸。
她放下手中的宁夜剑,抬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柔声道:“以后不会有人再逼你了。”
这一趟回去,大庆和大夏之间必定会有一个结果,她和姬北城也终将分出胜负。
夜晞盯着她,狠狠地闭了闭眼,“你走吧。”
孟长宁微微抬了唇,嗫嚅半响,却还是没有说出声,夜晞转过头,不再看她。
孟长宁穿过这层层叠叠的铠甲士兵,往前走了几步,却看见不远处还锁着三匹马,正摇晃着尾巴。
她的眼眶也忍不住在这一刻红润了,想回头却还是没有,轻声道:“后会无期。”
三人利落上马,朝着连宋策马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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