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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许久，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多说一点呢？”爷爷终于忍不住，开始问这个揣着明白当糊涂的孙子。

“我不知道。”许久拨弄一下，自己的鱼竿，好像有鱼上钩了，他用力一拽，却还是一个空钩。

“我没有记恨您。也不是报复您，只是在您心里很重要的人，对我也同样重要。您就非要什么都知道吗？”许久看着爷爷一脸怒意，心中的火气也上来了。

明明先放手的是他，他凭什么还装成受害者的模样在这里颐指气使？

“自己丢掉的东西，就不要再捡了。捡回去，也不是原来的样子。有什么意义呢？”许久凭空这么来了一句。

爷爷看着他，眼睛变得浑浊，之后迅速低下头，他的衣服上就这样多了几条水渍。

“他真的这么觉得？”爷爷喃喃。

“先放手的，是他，送我回国的，是他。明明是他...”爷爷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模糊。七十多岁的老人，就这样坐在椅子上，掩面而泣。

“回去吧。”许久等爷爷略平静下来，收了鱼竿。

“去你家。”爷爷声音变得低沉了许多。

许久听他这样说，拿鱼竿的手使劲攥了一下，最后还是没能拒绝他。

毕竟房子现在的主人是爷爷。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什么都没说。

到家后，许久车还没停稳，爷爷就火急火燎地下了车。他也不管自己腿伤未愈，急冲冲往许久家旁边的宅子跑去。

爷爷现在还没恢复好，跑起来还是一跛一跛的，许久把车停稳后在他身后猛追他几步，居然没追上他，平白让他跑出去老远。

“叮咚。”画家的门铃被按响，爷爷气喘吁吁地扶着大门站立，许久也赶紧追了上来。

正巧刘叔拿着钥匙来开门，看到了刚跑来的许久。

“许少爷，您不是有钥匙吗？怎么还摁门铃？”刘叔一脸疑惑，他转眼一瞧旁边的人，手上的钥匙跌落在地。

“少爷...”刘叔盯着爷爷，半天只说了这么一句。

“不好意思刘叔，我带他回去吧。”许久扶着爷爷，想把他拉走，但是爷爷抱着门，许久无法将他移动分毫。

“小刘？你是小刘吧！我要进去，他是不是没有走？我要见他！”爷爷看到刘叔，脸上露出许久没见过的慌张和激动。

“许少爷，让先生进来吧。”刘叔捡起钥匙，把门打开，“等了这么久，到底是见到了。”

“要是没什么事，许少爷您先回去吧。我来招待先生就好。”刘叔对许久下了逐客令。

许久有点懵。

什么情况？怎么是自己被撵走了？

不过既然刘叔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乖乖回家，自己回去慢慢想。

刘叔领爷爷进了院子，阿笙还懒懒地趴在藤椅上。

“您坐吧，我去泡茶。”刘叔把爷爷安置在藤椅上，爷爷挨着那只猫坐下了。

“这只猫叫阿笙，如果您今年再不来，就真见不到它了。”刘叔泡茶回来，见他看猫看得入神，随口说了一声。

“他真的走了，是吗？”爷爷垂了眸子。

如果那个人还在，现在一定会隔着窗子，唤他“一笙”。只是，真的听不见了。

“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十年前的初夏，他就在这个宅子，去了。”刘叔也坐了下来，和他面对面。

“那他有没有留给我什么东西？或者，有没有留给我的话？”爷爷看着刘叔，眼神中满是急切。

“他，只留给你一句话。”

“我爱你。”

爷爷手里的茶杯滑落，磕在地上碎成几片。茶水在藤椅下的泥土里蔓延出痕迹。爷爷坐在椅子上，泣不成声。

刘叔看他这个样子也忍不住动容。

其实他说谎了，画家临走的时候特意叮嘱他，不要让他说这话。

那个夜晚，画家特意把刘叔叫到床前，叮嘱他了几句话。

“等我去后，你照顾好许久，别让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还有，院子里的东西不要动，郁金香还是每年都要种。”

“如果有一天他来了，帮我和他说，我爱他。”

“还是算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吧。”

“那个傻孩子。分别的时候，说了那么多狠话，却连一句他不爱我都不敢说，我也不要再折腾他了。”

“他难受了，我也心疼。”

“辛苦你，替我等他。”

画家临走前那个夜晚的话回响在刘叔耳边。但是他今天却真的把这话说了出来。

都说相互喜欢的人在一起之后习惯也会相似，画家也在一笙那里学到了口是心非。

明明是爱惨了的。

“就只有这些吗？”他强忍着内心的难过，好不容易把这话说完整。

“还有，还有很多。”刘叔回答他，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脸上也多出两行清泪。

“他为您留了四十年的郁金香，这十年的，是他嘱咐我留的。你跟我来。”刘叔上去搀扶着爷爷。

走上阁楼，刘叔带着爷爷在一个房间前站定，正是尘封多年的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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