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蜚蜚茫然地看着姐姐:“她给我们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该是心虚, 想封我们的口罢。”阿柔分析道,“她应该经常去老夫人那儿, 不然,看到咱们送佛珠的时候也不会擅自开口。”
“不过, 老夫人定然是不喜欢她的。”
仔细想了想, 阿柔将盒子拿着,回了夫子房。
但赵夫子已经到学堂去了, 便只好先放一放, 同妹妹先回学堂去。
“这钱, 咱们不能收, 起码不能这样收。”阿柔说, “这样不明不白的拿了她的钱, 除了显得咱们拿人手短,没其他作用。”
十两银子虽然不少, 但他们家现在也不缺,阿柔的确喜欢钱,可也不是什么都会收的。
——周氏明知自己理亏,所以想拿银子来打发她们, 若收下了, 她心里便会安慰许多, 觉得自己已经赔了银子,她们就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是强行让她们原谅呢!
之前的每一天,阿柔都巴不得能天降横财,可是现在, 她只觉得廉价。
“就是。”蜚蜚也说道,“连句道歉都没有,只用钱来打发我们,还讲不讲理了?”
阿柔摸摸她的脸:“妹妹真聪明。”
“凡事要论一个‘理’字,林妙儿这样破坏学堂的纪律,欺负同窗,单单给钱了事算什么?”阿柔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对不对?”
蜚蜚重重点头。
上次阿瑾和江小花打架,就受了惩罚呢,哥哥们还跟江小花道歉了。
林妙儿到现在面都没有露,完全看不出任何悔过的意思。本来阿柔也没有想到这一茬儿,可谁让林夫人这么客气,那她们就不客气了。
“先回学堂,不然他们该担心了。”阿柔说道,“等下了学,再跟夫子好好说说。”
两人遂回了学堂去。
原本昏昏欲睡的同窗们一见到她俩,顿时精神抖擞了起来,目光里带着探究和审视,不停打量着她们。
早上的经过他们可都看到了,姐妹俩可是彻底得罪了林员外家的嫡女!虽说是林妙儿出手在先,但他们都以为这两个女孩儿要遭殃了。
估计被逐出书院!
还有可能要赔好一大笔银子!若家里穷,赔不起,做丫鬟、以身抵债也说不定!
下场想了不少,可没有一样是好的。
江小花越听越上头,加上她们姐妹俩一天都没有来上课,可给他高兴的,就差没买鞭炮在书院里放一圈了。
但先前被阿瑾暴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心里再高兴,也不敢跟同窗们讨论,差点儿憋坏了。
恨不得冲回家,好告诉阿娘和阿爷、阿嬷他们仔细说说,隔壁两个丫头是怎么闯祸的!
没想到,根本没让他开心多久,姐妹俩就回来了。
不仅毫发无损,而且意气风发的,完全没有惹了事儿之后的忧虑之感。
江小花顿感疑惑,咬着笔杆子观察她们。
观察得太专心了,被夫子提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都不知道说到了哪儿。
他满脑子都是跟学业无关的事情,哪里答得上来?
夫子一肚子气,登时便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戒尺打得又重又狠,打完还让他到学堂后面去罚站,可疼死他了!
都怪她们两个。江小花在学堂后面抽抽巴巴的,望着姐妹两的背影。
心想,找白面幽冥合作的事情必须尽快提上日程!
这两个人对上林妙儿都能全身而退,简直不可思议,常人的法子已经治不了她们了。
巧的是,刘越风此时就在他不远处。
因他坐着轮椅,比寻常同窗都要高出一截儿,夫子便给他换了个高些的桌子,这样一来,他就只能坐在最后一排。
小矮子也沾了他的光,坐在一个小板凳上面听课,比其他跪着听课的同窗明显要安稳许多。
此时江小花被罚站的地方,离他们不过两张桌宽的距离。
他悄悄观察两人,果然见那刘越风把宋昭当个小书童使唤,一会儿要他磨墨,一会儿要他添茶。
宋昭带了个长长的罐子,像是特意打制的,罐子里的茶水冷的慢。
他自己并不喝,全都是给刘越风的。
暗自观察了宋昭许久,江小花发现这人极为木讷,望着夫子的时候,眼睛都是直勾勾的,有些恐怖。
对刘越风的态度更是奇怪,时常是听着听着讲,突然身形一顿,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开始着手给刘越风做这做那。
莫非,真是受人控制?江小花百思不得其解,而且,他们在学堂饮茶作乐的,夫子也不管管!
许是夫子也不敢管,怕被摄魂?
这想法令江小花更为震惊,看刘越风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惊恐,脚步下意识后撤了些许,后背抵着墙。
偏这时,刘越风察觉了他的目光,偏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满了玩味和嘲弄,看得江小花冷汗直冒,下意识移开目光。
虽然他们看起来差不多大,但架不住学院盛行着刘越风的传说啊,他怕!
不过,他都转开视线了,刘越风却还在看他。
江小花咽了咽口水,就见刘越风凑近宋昭,小声说:“他一直看着你,露馅了?”
宋昭猛地回头,也看向他。
江小花后背都麻了。刘越风不会生气了罢?不会想灭他的口罢?!
一见他那个惊恐的表情,宋昭就知道他肯定是和其他人一样,是让刘越风给吓的。
心里笑惨了,面上却故意表现的十分阴沉,压着声音对刘越风说道:“既然如此,便让他与我作伴!”
江小花:“!!!”
不行!救命啊,他不想当傀儡!
担心自己再待下去魂魄就不在自己这儿了,江小花一溜烟跑了出去,哭天抹泪的,主动在学堂外罚站。
刘越风:“……”
姐妹俩回来教室,最高兴的莫过于阿瑾了,他本来也打算,晚饭前她们若还不回来,他就要想办法把林员外给摆平。
不过,他一旦出面,这个地方就待不下去了,必须慎之又慎才行。所幸的是,她们有自己的法子。
晚饭的时候,兄妹几个汇合,商议了一番,决定暂时不把这件事告诉爹娘。
家里最近正忙着,免得他们分心。
“放心罢。”哥哥们都答应下来,“那个林妙儿若还找你们麻烦,一定要告诉哥哥们,我们帮你教训她。”
阿柔点点头,想了想,突然提起了一件事:“早上阿爹同我们说,过段时间想在郡里盘个铺子,让咱们跟他一起搬到郡里去。”
男孩儿们愣了愣,并没有说什么,只纷纷看向了阿瑾。
他们一家人,搬到哪里都无所谓,但阿瑾一直跟宁大夫住在山脚下,宁大夫又不愿意出山,大概率不会跟他们一起走。
那阿瑾呢?会不会跟他们一起过去?
再加上,孩子们都没有去过郡里,得知将来要在那儿生活,多少都有点担心。
席间一时静了下来,没人说话。
阿瑾却好像早料到他们不会一直在花江村似的,不仅没有表现出吃惊,反而冷静地说道:“搬到渔阳郡?那户籍怎么办?能一并迁过去吗?”
早年,户籍管的还没有这么严,只要郡里有地方挂靠,就可以将户籍暂放在那儿,到郡里做工。
但现在管的严了,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们一家人全都过去。
晌午吃饭的时候阿柔同老夫人提了一句,老夫人也说了这个问题,并交代,到时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赶紧来找赵县令,别不好意思。
阿柔答应下来,也就没有再多追问迁户的细则。
“这个我还没有问过阿爹。”阿柔看着他,表情有些歉意,总觉得如果这样走了,就好像将他丢下了似的。
蜚蜚也很难受,低着头不敢看他。
阿瑾倒是十分平静,因为他早就决定了两年后离开,就算他们不搬,自己也陪不了他们多长时间。
终有一别,也就不在乎一年两年了,只是……
“如果赵县令能够帮得上忙,我倒不建议你们去渔阳郡。”阿瑾说道,“渔阳郡临海,气候湿暖,适合茶树生长,因而茶农众多。”
孩子们哪里考虑过这些问题?
便听他说:“不单是茶农,渔阳郡的黎民百姓大部分都是农户、佃户,寥寥豪绅地主,还十分亲民,加上赋税不重,百姓们安居乐业。若想赚些小钱,是不错的选择,但要赚大钱,还是到更大的地方去比较好。”
“反正都要迁户,索性多费些时间,迁到一个更合适的地方。”
蜚蜚这才抬头看看他,心想他真是料事如神。
渔阳郡虽然是阿爹生意起家的地方,但经过这次水患和蝗灾以后,茶叶价格暴涨,大伙儿看茶叶那么贵,家家户户都开始种茶。
——两年之后,茶叶反而比往常便宜数倍不止!生意并不好做,阿爹只得北上,在东都沬州跑了两年。
“不错,物以稀为贵,而茶叶在渔阳郡并不稀罕。”阿林对数字一向敏感,明白他所说的代表着什么,便道,“那你觉得,最好迁去哪儿?”
阿瑾也没有明确说哪个城市,只说:“往北。江二叔应该心里有数。”
“那如果有可能,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去?”阿森心直口快,“你家不是在沬州吗?不如跟阿爹说说,咱们就去沬州?”
阿瑾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看他一眼。
“我家不在沬州。”他说,“我只是在沬州走丢的,至于我家在哪儿,记不清了。”
“啊?”阿森无比同情,拍拍他的小肩膀,“那就别想了,反正你现在也跟着我们姓江,我家就是你家。”
这话说的无比豪迈,阿木和阿森也连忙应和,一人端着一碗汤,摆出大口喝酒的姿势:“没错没错,今后,你就是我们四弟,江家就是你家。”
“对对对,”阿柔也端起一碗,与他们并在一处,无条件地接纳他,“四弟。”
阿瑾倒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望向蜚蜚。
蜚蜚还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只学着哥哥姐姐的模样,现盛了一碗汤,双手举着,喊了他一声:“四哥,喝汤。”
懵懵懂懂的模样,逗得哥哥姐姐们大笑起来,催阿瑾:“快啊,干了这碗汤,咱们就是亲兄弟。”
“想得美。”阿瑾盛了碗汤,自己喝了,“谁跟你们亲兄弟。”
兄弟们连声说他:“你这不够意思啊。”
吃完晚饭,阿柔和蜚蜚将盒子还给了夫子,让他帮忙还给林夫人。
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给她们赔礼,她们却不为所动,此等品格,足以让赵夫子顿时对她们另眼相看。
“这样罢,就先放在我这里。”夫子说道,“明日我让人给林夫人捎个信儿,看她能不能再过来一趟,到时候,你们自己同她说。”
这样就最好。
阿柔想,她本人不来,怎么让她道歉?
“给夫子添麻烦了,多谢夫子。”阿柔说道。赵夫子便扬了扬手,让她们回去了。
晚课一般不讲新的课程,而是让他们温习巩固,通常是有清心斋的弟子过来管纪律,同时指点这些小学童。
清心斋的弟子多半十七、八岁,大伯母家的春生和夏景儿今年刚好升进去。
按理说,清心阁是给准备科考的人读的,夏景儿一个女孩子过去也没什么前途,可她一心向学,功课又好,加上暂时未寻到合适的夫家。
书院便提出,可以不收束脩让她过去读书,但两年之后,她学成出师,必须要留在书院教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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