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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 从原末入职山海收容所的第一天到现在, 居然已经过了大半年的时间。

刚入职时的惊悚不安仿佛还在昨天, 然而不过一转眼的功夫, 原末都已经可以和公司的妖怪们混在一起自在的吹牛打屁了，不得不说人的适应能力真的是巨大的。

这半年的时间里，原末先是尝试着在公司内部开设了三个不同的业务部门，侦探事务部，驱邪除妖部和手工编织部。

不过自从山海集团开办了妖市之后，手工编织部门就已经被直接取缔了, 不过那些擅长编织工作的员工却并没有失业, 他们生产出来的产品被拿去了公司在妖市的店里正常销售。

而另外两个部门, 侦探事务部的业务虽然不多，但是因为原末之前接的班长小姨离婚案和田瑞夫妻被跟踪案, 都处理得比较漂亮的原故, 他们也渐渐在这两位的朋友圈里，通过口口相传的办法，逐步打开了市场。

虽然自从田瑞事件之后，他们这个部门接的都是一些小案子, 比如说什么寻找走丢的猫狗，调查家中孩子在学校的读书情况，调查妻子/丈夫行踪, 还有有钱太太们永远都少不了的抓奸、找小三主题……

这些案子到后来，原末基本上都不插手了，只在接到委托电话之后, 直接转交给章玉几个自行执行。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的章玉已经升级成为了侦探部门的部门主管了，而且因为他两个月前就已经刑期结束的原故，他现在也已经从一名在押的劳改人员，正式转正，成为了山海集团的正式员工——签了聘用合同的那种。

事实上除了他，收容所的绝大多数犯人所犯的罪行都不重，基本上都是些小偷小摸，打架斗殴的小毛病。

他们之中，被判最轻的也不过是半个月的拘役。

最重的一个，则是那个因为一只母猪而与族中同伴争风吃醋的野猪精朱牙，当初他因为差点用自己的獠牙戳爆同伴的妖丹，而被判刑十年，这基本算是所有劳改妖怪里罪行最重的了，毕竟就连王大虎这个传销份子，也才被判了三年半。

而比朱牙刑罚还重的，则是那几名杀害了人族或妖族，而被关进重刑监狱的那几名妖怪。

不过对于他们，原末也并没有给予他们劳改的机会，至今为止，这几个妖怪也仍旧老老实实的被关在漆黑一片的重刑牢笼里。

这半年多的时间一过，有一半的妖怪都已经刑满释放了，除了像章玉这样有特殊能力的妖怪，其他妖怪基本上都没有被收容所留下转聘。

不过经过半年的劳动改造之后，这些妖怪中有许多原本对人族规则不是很熟悉的，也通过劳改渐渐摸透了一些人类社会的生存规则，有了基本的生存能力。

比如在妖市当过柜员的可以去找销售类工作，当过妖市保安的也可以出去继续找同类型工作，就是再不济，保安和销售都不会的，也总学会了去工地搬砖，或者去当环卫工人扫大街。

总之，有了足以养活自己的能力之后，相信这些妖怪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再跑去干一些诸如收保护费，或者小偷小摸的勾当了。

这天，收容所的同事们又带回来一只妖怪，这只妖怪比较特殊，因为它是一只虽然成了精，但是却还没有成功化形的羊驼。

而这家伙被带回来的原因则是更加奇葩了——啃食绿化带。

是的，你没看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这家伙把城市绿化带吃了。

这只羊驼是市内一家儿童乐园从某个羊驼养殖基地里买来的，因为考虑到羊驼这种生物在网上具有一定的名气，而且外形也十分蠢萌可爱的关系，所以商家把它买过来之后就拴在了乐园门口，专门用来吸引路过小朋友们的目光。

刚开始两天，这只有着大眼睛和长睫毛的羊驼还挺老实，表现得没有丝毫异常。

结果等到第三天，当工作人员再次把它拴在乐园门口之后，这羊驼居然趁人不注意解开了拴着自己的绳索，偷偷溜走了。

它独自逃跑之后，既没有回自己以前所待的养殖场，也没有回到什么深山老林里藏匿起来，而是像是外来的游客观光旅游一样，看到好玩的就凑过去瞅两眼，看到热闹的就跑过去凑堆，渴了就喝路边喷泉或者水池里的水，饿了就啃绿化带。

这只羊驼的食量非常之大，往往一顿饭下来，就能把一小片绿化带的草坪或者灌木给啃得一干二净，看不见丝毫绿色。

它离开儿童乐园之后，刚开始是往东直走的，后来被一个正在搞活动的广场吸引了注意力之后，就转道去了北边。

等儿童乐园的人发现它不见了，急慌慌的去追的时候，这只羊驼早就已经隐匿在了繁忙的城市之中，看不见丝毫踪影。

羊驼所到之处的市民倒是看到它了，但是因为它一直表现得太过镇定，再加上它身上被打理得非常干净，毛色洁白不说，工作人员为了让它更讨小朋友的喜欢，甚至还给它打扮了一下，头上戴上了一个蝴蝶结发卡，这让每一个看到它的人，都以为它是哪个市民饲养的宠物，一时间也没有往动物园或者乐园之类的方向想。

再加上这只羊驼非常狡猾，为了不被人当成走失的宠物报警处理，它还会在别人开始对它产生怀疑的时候，学着一些宠物狗的样子，低头叼起自己的牵引绳，悄悄的尾随在某个只专注于手机，完全没有发现它存在的低头族身后，假装是对方的宠物，用以打消他人的怀疑。

就这样，靠着成精后的聪明才智，这只羊驼独自在天海市流浪了一个星期，都没被儿童乐园的人找到。

最后还是因为它太过贪吃，溜进一个小区之后，把别人花坛里种植的花草整个吃得一点儿不剩，这才被物业发现并捕获，在询问小区业主无果之后，将它送至了警察局。

结果进了局子之后，这只胆大的羊驼也是丝毫不惧，还时常在民警面前表现出自己不同于普通动物的特异之处。

比如在民警开玩笑的时候，它会听得十分专注，听到好笑的部分，会不由自主的掀动嘴皮，就像在跟着笑似的；它还会主动向民警讨要苹果，甚至清楚地知道女民警一般比男民警好说话，所以会专注地向女民警卖萌，忽略男同事；它还会看电视剧，看到一些比较激烈的剧情的时候，眼神明显会变得不同……

其实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也就算了，民警们全当自己神经过敏想多了。

然而，当有一次，一个民警去上洗手间，结果就在里面碰到刚刚上完厕所，还伸出蹄子按下冲水键的某只羊驼时，他彻底傻眼了。

这位倒霉的民警当时吓得连厕所也不敢上，扭头大喊大叫着跑了出去。

……

羊驼的异常很快传到了派出所所长的耳朵里，对方刚好知道一些妖怪的事情，丝毫不敢耽误，赶紧把事情往自己上级那里汇报……

经过多次辗转之后，事情最终不出所料的转到了程博文的手中。

对方亲自跑了一趟，把这只吓坏了一整个派出所民警的羊驼带走，交到了原末手中。

原末接收羊驼的时候，发现这家伙神情一直恹恹的，一双睫毛又长又密的大眼睛也黯淡无神。

起初，他还以为是这羊驼得知自己被捕后太过沮丧所至，结果，他前脚刚送走程博文，后脚正打算把羊驼牵去接受审讯的时候，这只羊驼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间竟开始口吐白沫起来，还不停的打嗝。

原末被吓了一大跳，看向前台坐着的田小鹿，有些惊慌地问：“小鹿，你快来看看，这什么情况？……难不成是中毒了？”

田小鹿伸长脖子一看，“呀”了一声：“这得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了吧？我也不知道呀……要不带它去医院里看看？”

口吐白沫的羊驼虽然不会说人话，但听到“医院”两个字之后，脸上明显流露出抗拒的表情。

它低低的叫着，不停用头去顶原末的腿，甚至还冲他吐口水，一副拒绝配合的样子。

原末一脸为难地看向田小鹿：“小鹿，怎么办？……你也是食草类的，你能和它沟通吗？”

田小鹿脸色比她家领导还要为难：“……虽然都是偶蹄目，但是我是鹿科，它不光是骆驼科，还是外国来的……我们之间差得有点儿远呀……”

原末也没办法了，骆驼精这种生物，他们收容所里也是没有的啊。

眼看着眼前羊驼嘴边的白沫越流越多，甚至都开始打嗝了，原末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它出事，就让田小鹿去地下叫了几个力气大的男同事，几人合力把这只挣扎不已羊驼捆了抬上车，然后就带着它往最近的一家宠物医院去了。

去这家医院之前，原末本还担心宠物医院里的医生一般只给猫狗看病，怕他们救治不了羊驼这种不常见的宠物。

结果到了之后，他发现这家宠物医院的医生比他想象的要厉害的多，虽然对方表示自己的确是第一次接诊羊驼，但可以试试。

随后，两人一起合力把五花大绑的羊驼抬进诊疗室，这宠物医生掰开羊驼的嘴巴闻了闻，又检查了它牙齿上残留的一些食物残渣后，立马就得出了结论。

他一边洗手一边向原末解释：“你这羊驼没中毒，就是苹果吃太多了，不消化，产生了醉酒反应。”

原末一脸不明所以：“什么是醉酒反应？吃苹果也会醉吗？”

医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带着些训诫的口吻说道：“你这个主人当得有点儿不合格啊？反刍类动物是不能吃太多水果的，因为它们吃东西的时候，一般是把食物存储在胃里，没事的时候就反刍上来咀嚼……水果在胃里存储久了就会发酵，代谢出酒精和二氧化氮，从而造成这种醉酒反应和不停打嗝的现象。这不光只有羊驼会这样，所有的反刍类动物都是这样的。”

原末经过医生的解释这才明白过来，连忙又问：“那现在怎么办呀？该怎么治？”

医生：“我先给它开点药，然后打一针，你回去之后一定要认真观察一下，如果情况加重立马带它过来，得动手术把它胃里的东西取出来才行……这病听上去好像不严重，但是却很容易致死的。”

躺在诊疗室里的羊驼在听到“动手术”和“致死”的时候，眼睛中流露出明显的恐惧神色，一直挣扎不休的动作也逐渐停了下来。

医生有些惊讶地看着看诊台上终于乖巧下来的羊驼，忍不住对原末说：“你这宠物还挺机灵的，它是不是能看明白我们在干什么？”

原末见医生注意到了羊驼的异常，心里十分紧张，僵硬地笑了笑，说：“啊，大概吧……”

好在医生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他毕竟是开宠物诊所的，平时见惯了各种各样聪明的动物，这羊驼虽然机灵，但也不是动物中最机灵的。

他并没有往别的地方多想，转身去准备要打的针和要开的药了。

原末等医生走开后，就凑到仍旧被五花大绑在台面上的羊驼耳朵边，悄悄的说：“听到了没有？你这病严重起来是会死的，你要是不想死，等会儿医生给你打针的时候你就老实点儿……还有，要装成正常羊驼的样子，不要太聪明了，会让人怀疑你的身份的。”

躺在看诊台上任人鱼肉的羊驼斜着眼睛看了原末一眼，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对他的话听进去了。

原末见它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见羊驼被绑着还一直打嗝的样子，感觉它应该十分不舒服，就伸手去解绑着它的绳子。

同时他也低声严厉警告：“我把你放开，但是你要老实点儿，别想跑，也别想闹事……更不准随便吐口水！”

羊驼还等着医生给自己治病，哪里敢跑？于是忙不迭点头。

原末松开它的绳子后，这羊驼果然不敢跑，而是老老实实的等着医生来给自己打针抓药。

等离去的医生拿着针筒和药物回来的时候，见问诊台上捆着的羊驼已经解绑了，还愣了一下。

原末连忙解释：“它之前不愿意来医院，所以我才把它绑了起来，不过现在既然老实了，那就解开吧……不过您放心，我会一直看着它，不让它踢人咬人的。”

医生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准备打针了。

原末见状连忙上前帮忙，用手按住羊驼，不让它挣扎起身。

这羊驼哪怕已经成了精，在面对医生手中闪着寒光的针筒也仍旧十分恐惧，从看到他拿着针开始接近自己开始，它就一直不停的瑟瑟发抖。

原末感受到它的颤抖后，更加用力的按住它，生怕它激动起来一蹄子踢伤了医生。

医生动作倒是挺温和的，他慢条斯理的扒开了羊驼脖子上的毛，然后用碘酒给它消毒……

结果，当感觉沾着碘酒的冰凉棉花接触自己的皮肤之后，这羊驼误以为自己被扎针了，嘴里立马发出嘶哑得像是孩子般的哭声。

原末无语，骂道：“你嚎什么？针还没扎进你肉里呢！”

羊驼闻言声音顿了顿，感觉自己好像的确没感受到疼痛，正犹豫着是不是要继续嚎啕的时候，它忽然感到颈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明显是那可怕的针头已经扎进肉里了！

羊驼浑身一僵，反应过来后想要张嘴大叫，那扎进它肉里的针头却微微一动，接着颈间一凉，针筒已经被人抽离了。

羊驼张大嘴巴，一边打嗝一边呼呼喘着粗气，似乎是在犹豫针都已经打完了，它现在到底是叫还是不叫？

原末见它那傻样，忍不住在它脑袋上拍了一下，说道：“傻了吗？已经打完针了。”

羊驼愣了愣，挣扎着从桌子上跳了下去，它一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着医生，一边愣愣地发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受的“折磨”这么快就结束了。

原末取了药，付了费，医生又叮嘱道：“回去之后，记得多带它活动活动，促进一下消化和排气。”

原末点头表示知道了，拿起药，牵起一直打嗝不停的羊驼，转身离开了宠物医院。

到了车上，原末把装药的小塑料袋系到羊驼的项圈上，说：“喏，你的药……知道怎么吃吧？”

羊驼一边打嗝，一边乖乖点头。

原末又说：“回去之后，我先安排你住到地面上……晚上你要是病情加重，记得通知我一声。”

羊驼掀动了两下嘴皮，似乎想朝原末吐口水，但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却又及时忍住了。

它转而朝原末龇了龇牙，表情非常不满。

“你在生气什么？”原末皱眉，想了想，说，“我知道，医生说要我随时观察你的情况，但是你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小羊驼，而是一个成熟的羊驼精了，怎么可以只依赖别人呢？”

羊驼冲他打了个响鼻，表情十分不屑。

……

原末开车带着羊驼回到收容所，田小鹿见他们回来了，就问：“它是什么病啊？”

原末把医生的诊断告诉了她：“说是吃多了苹果，苹果在胃里发酵了。”

田小鹿一愣，随后“呀”了一声，说：“瘤胃鼓起吗？我小时候好像也有过，不过我记得我当时是吃了很多带露水的草才这样的……”

原末：“……”

原末：“……那之前我问你它怎么了，你还说不知道？”

田小鹿委屈：“我是不知道啊？我又不是兽医，会口吐白沫的病可多了……”

原末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宠物医院给羊驼配的药留在前台后，就牵着羊驼去做笔录了。

下到地下之后，路上看到原末的员工见他牵着个没化形的羊驼，纷纷询问是怎么回事。

原末说：“它是人族政府那边送来的，刚成精，什么都不懂，在市里四处乱跑破坏城市绿化时被抓了的，我带它过来做个笔录。”

原末牵着羊驼往前走的时候，这只羊驼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到处弥漫的妖怪气息，变得十分老实，就连打嗝的声音都变小了许多，跟在原末身后乖巧的亦步亦趋。

原末牵着羊驼走进了敖斐的办公室，把它干过的事跟敖斐说了，然后找他拿主意：“这羊驼虽然没有化形，但毕竟已经成精了，是不可能再送回儿童乐园的，乐园那边已经有政府的工作人员前去沟通……当然，也不可能再送它回原来的养殖基地。现在政府把它交给我们安置……老板，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这羊驼也不过是啃了几块绿化带，不算什么大问题，原末觉得口头批评教育即可，难的是它之后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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