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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深巷人影
寒冷彻骨的晚风夹着飘飘扬的冰雪不停地吹过他的脸庞，肌肤像被割开了一道道口子一样刺疼。
欧力阳搓着手不停哈热气，刚才出来得太急，他忘了穿羽绒服。现在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走在街上的他，像个异类。
如果脸和头发不是收拾得整齐干净的话，定然会被街上的人当成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红薯！烤红薯……香喷喷的红薯哟……”
熟悉的卖红薯的老爷爷的声音传来，欧力阳循着声音看去，只见老爷爷正把双手揣进袖子里，站在街边守着冷冷清清的摊子。
欧力阳走过去，看了看铁笼子里不停冒出热气儿的红薯，问：“爷爷，还有没有紫薯呀？”
老爷爷看见他后眯起老花眼，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惊喜的笑了：“是你呀？好久不见啦，爷爷都认不出你来啦！哈哈……长大喽长大喽……”
欧力阳听着老爷爷的笑，也勉强的牵着冻得僵硬的嘴角礼貌的回应一个笑容：“爷爷，天冷，那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哎呀，这不是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吗？”
老爷爷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从红薯堆里挑了个最大最好的紫薯包好，递给欧力阳，笑得有些勉强：
“现在的人都讲究，像我这种铁笼子里烤出来的带土的东西，他们都不爱吃了！这不看今天天冷，想着出来看看有没有人会因为冷想买个红薯捂捂手啥的，哈哈哈……碰碰运气，挣点儿小钱，小钱……”
老爷爷尽管已经头发花白，身体也佝偻了许多，可是笑声听起来还是爽朗，声音也仍旧洪亮，可是欧力阳却听得出来那看似不在乎的笑声里头隐藏着盖不住的失落。
欧力阳微微低头，也跟着抿唇笑了笑，眼里却没办法因为脸上的笑容而多出一点儿欢喜来。
拿着红薯在一旁的地上坐下，失了神一样双目空洞的望着对面街道慢慢啃。
许久，老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皱着花白的眉毛问：“平时总跟你一起的那个男孩子呢？今天怎么没见人？”
“他……”
欧力阳心里顿时一沉，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情又一下子变得糟糕起来。
一阵冷风刮过后，眼泪就突然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控制不住的滚下来。
一边用力地抹眼泪一边用袖子擦不停流出来的鼻涕，哭得越来越凶，愣是没了个男子汉的形象。
一直到老爷爷递了张皱巴巴的纸巾过来，才断断续续道：“爷爷，我，我把他，我把他弄丢了！现在，现在他不喜欢我了，他，他跟别人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我以后，以后怎么办？我不想活了……十几年了，我，我心里只有他，我，我只要他一个，现在他不见了，我，我真的不想活了……”
他的哭声渐渐变大，像是丢了最爱的玩具的孩子一样，哭得身体都开始剧烈颤抖。
好在天气过于寒冷，出来逛街的人不算多，加之唿唿吹过的风声音又大，把他崩溃的哭泣声都吹散了。
手里的红薯被他的簌簌落下的泪水不停浇打，一口吃进嘴里，味道除了甜还有咸。
欧力阳不知哭了很久，一直到眼睛肿了泪水都干了才停下来。
坐在地上呆呆的，跟失了魂一样。
握在手里的红薯已经不烫了，他的双手早被冷风吹得通红，指尖甚至隐隐发紫。
“来，再吃个白薯，这个甜。”
老爷爷笑眯眯地递了个刚烤熟的红薯过来，仍旧和蔼的表情里看不出来一点儿的同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取笑。
拿了小板凳在欧力阳身边坐下，像个经历过许多大事之后的老智者一样，语重心长道：“我记得你叫欧力阳是吧？呵呵……老头子我呀，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在哭什么。”
“但是啊，老头子我可告诉你，真正的失去呀可不是这样的。你们这些小孩子就是经历得太少了，经不起一点儿的磨难！我呢卖了一辈子的烤红薯，你们这些小孩子也都是吃我卖的红薯长大的，所以你们心里那点儿想法我也看得出来。”
“你喜欢他，我也看得出来他也喜欢你，可是既然会失去就说明你不是他最适合的那个人，他也不是你最有缘分的那个人。如果他还活着，你就不能说失去了他，因为真正的失去，不是触手不及，而是再也找不到，再也碰不到，听不到他的声音，见不到他的人……”
“很多时候呀，两个人的缘分不是用相处时间来决定的，你陪了他十几年二十年又怎么样？你终究比不过一个出现的时机最恰巧的人……”
爷爷的话说得很多，语气很温和很平缓，一字一句飘在风里，落在了欧力阳心里，变得掷地有声，让欧力阳得到安慰的同时又觉得一阵酸楚难耐！
从小到大，他都不曾想到过会有失去苏小布的一天……
现如今……难道就必须要就这样接受现实吗？
谁又能做到就这样释怀了呢？
欧力阳长舒口气，垂下眼帘看着地面上的红薯皮，脑子里仍旧很混乱，但是方才那一顿痛哭，将情绪发泄了不少，让他心里好似舒缓了很多。
待两个红薯都吃完之后，咧着嘴终于笑了笑。眼里的残泪在路灯底下闪耀着令人心疼的微光。
指着铁笼子里一个长得圆圆的大红薯问：“爷爷，这个是不是白色沙瓤的？”
老爷爷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那红薯拿出来，用心的包了三层纸袋，又放了一个塑料袋，才递给欧力阳：“给，今天这三个红薯，算爷爷请你吃。要不要剥好皮？”
“不用了，谢谢。”
欧力阳仍是笑了笑，虽不是很开朗阳光的笑，可却是真实的笑容。
“别说请我了，就算你问我要钱我现在也拿不出一分钱来，哈哈……”
握着这颗烫手的红薯，欧力阳转身往他最熟悉的方向走去。
此刻，红薯的温度让他产生了一种好像又把那份温暖握在了手心里一样的错觉，心情一下子不像方才那么沉重、孤独和难受。
“小哥……”
走到巷子深处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的一声轻轻的唿唤让欧力阳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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