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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阿杰的诉说
遗憾二字出口，阿杰的情绪就忽然变得激动起来，虽然他的泪水始终都只是在眼眶里打转，流不出来，但是声音已经开始变得颤抖起来。
他的身体不住隐隐颤抖，似乎想起了什么意难平的事情一样让他陷入悲伤。
老爷爷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化，终于肯抬起头侧脸看向他，可是瞧见那双湿润的泪眼时，浑浊的眼中虽然立刻透出哀伤，却嘴巴微微张开，犹豫了多次后终究还是再次别过脸去什么也没说。
可是那一眼，摆明了有千言万语，饱含对久别重逢的爱人的心疼，却好像不知该从何说起一般让他为难纠结！
阿杰身一口气，低头时发出一声轻轻的嗤笑，像是在自嘲般摇了摇头继续说：“如今还说什么遗憾呀……呵呵，我真是……”
他抿着唇，不甘心让他忍不住咬牙克制情绪，满眼落寞的沉默了许久，一直到吐了口气才继续说道：
“那两年多里，我爹拿给我的钱少说也够咱们买个几亩地好好生活了，可是我想啊，我不能就那么没出息的守着几亩地过日子，再说那几亩地能有什么收益？”
“于是我就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去经商，去挣大钱！我想等我成了富贵人，我要买个大房子给你，我还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把你娶进门，我要你身着红装，这一生都是我的人。”
阿杰再次抬起头，直视前方的时候眼中有了一点点光，分不清是欢喜还是泪光。
他忽然又笑道：“这梦想多美好啊！我就跟抓住了希望的乞丐一样突然就有了用不完的精力。”
这时候，他眼里终于闪烁出喜悦的光芒，侧身面对终于肯看向他的小源。
因为那美好得让他至今沉醉的回忆而欢喜，以及终于和爱人对上了视线的行幸福，让他一时激动得只顾着傻傻的笑，话到嘴边忽然又忘了要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彼此对视了片刻，彼此眼中的星点泪光模煳了瞳孔中对方的影像。
对上了视线后，阿杰看到昔日爱人已经苍老的容颜，看到那双当初神采奕奕的美丽双眸已经苍老下垂，神情中不由得涌现出几分落寞与无比的心疼，揪心得抬起手去摸了摸对方的脸庞，那张脸光滑细腻的手感已经不在了……
五十八年……真的太漫长了！
尽管他这五十八年来甘愿成为孤魂野鬼消耗鬼寿也要陪在一直等待他的小源身边，可是如今近距离的面对面看见对方脸上岁月的痕迹时，仍然不免觉得恍惚，这一辈子，真像一场残酷的梦……
老爷爷泪水终于在看到眼前人眼中的爱与心疼时夺眶而出簌簌而下，颤抖着双手握住那双抚摸他面颊的冰凉的手，流着泪却噗嗤一笑，叹息道：“老啦老啦，可没有你当初喜欢的剥皮鸡蛋似的皮肤喽！”
阿杰愣了一下，像是对爱人的回应感到难以置信一般木了好一会儿，而后脸上只剩下难以言喻的喜悦。
那么多年了，他还是那么乐观那么喜欢调侃啊！
冰凉的手再一次心疼的捧住爱人的脸，嘴唇一抿，笑得很甜蜜：“只要是你，变成怎么样我都爱。”
“哈哈哈……是吗？”
老爷爷笑得很爽朗，松弛的脸上皮肤因为大笑而增加了更多的皱褶，虽然他的笑声听起来仍旧爽朗，可是却难以掩盖其中的失落。
那也难怪，毕竟世人中又有几个人能有勇气毫无顾忌的以这样一副苍老的容颜去面对仍旧“年轻”的恋人呢？
爱总是幸福和不安彼此相伴的。
他心里也会因岁月而惶恐不安，加之这一次重逢太突然，又时隔了太久，让本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他难以相信！
可是看着思念了五十八年的人就这样回来了，实在不舍得只把这当成幻觉，当成是一个梦！
毕竟，他的容貌，他的身影，他的声音都切切实实的出现了啊！
我也切切实实的触碰到了他的手啊！
即使那双手那身体也已经冰凉彻骨，可也是实在的碰到了啊！
那是他啊！
就算……就算已经不是一个人，可也是……也是最爱的他啊！
真正的消失是再也见不到，听不到，碰不到的，不是吗？
五十八年以来堆积的思念让老爷爷难以舍弃这次机会，哪怕……哪怕因为自身的苍老可能会让对方感到失望，感到破灭，可也要趁此机会了却遗憾！
如果这一次错过了，也许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老爷爷忍住泪水低下头低低的笑了两声，那逞强的笑像是在给自己鼓劲。
等他再次抬起头来时，眼中浮现出幸福的喜悦，那从眸眼中透出来的欢喜与神采让他恍似少年。
感慨万千的看着青春依旧的恋人，看着那张他思念了五十八年的脸，庆幸于那双熟悉的眼眸里的深情并没有丝毫减退，这便足够使人安心！
“我老啦，你不嫌弃我这个样子吗？”
老爷爷语气有些深重道，他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上面太过扎手的沟壑还是会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这不经意间透露出心中顾虑的动作让阿杰看了很是心疼。
阿杰嘴巴微微张开，犹豫了片刻后又闭上了，什么也没有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后才抓住那只局促的手，阿杰眼角一弯，咧开嘴笑了，“小源，我这次和你相见，是为了……了却我们之间的遗憾。”
老爷爷身子立刻僵了一下，还停留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也顿了顿，瞳孔微微一缩，表情里露出些许诧异。
可是转眼，他又看开了似的笑了。
原来如此，这是一次真正的告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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