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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且说甯亲王肖天俞，自他身份被公开，整个枫悦馆在短短几天里简直热闹的不行，其中一些是特意来捧场的，另一些是抱着好奇心想一探究竟的，其他的则是来凑这份热闹的。
于是这些天里，枫悦馆是门庭若市，来往宾客络绎不绝，一时间，大家也忘了枫悦馆原来是干什么的了，只当它是个酒楼饭馆，因此蹭吃蹭喝的不在少数。
此时，肖天俞正同一帮朝臣喝酒闲谈，时不时应几句声，略是淡漠却不失礼貌。举手头足间自然带着几分威仪，仍表现着对众人所谈内容的兴致盎然。直到了月入中天，酒足饭饱，各自才相互告辞，散去。
馆中立时就成了一片狼藉。肖天俞目中深色，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馆主，这几天朝中大大小小的，差不多啊都来过了，这，这……”跟上肖天俞步伐的是个老者，也是暗宫的人，说话间面有难色。
“嗯，看来……枫悦馆势必要换主人了，如今被皇上那么一说，再由我担着可不行。唉……”肖天俞一想起腊八那日的事，依然是心有余悸。
“易主这事儿，老朽会去安排，可馆里这些人，总不好都让他们散了吧！”意思是这些小倌儿，以后怎么办？出了枫悦馆，这世间可没那么好的地方去啊！
“他们不碍事，当然还是住枫悦馆里，只是娄铮……你看他现在那个样子，搞的和谁都好像关系很好的意思，还真以为能从这些朝臣嘴里套到些陈仲恺的消息？”肖天俞一叹，心里有了些计较。
“现在林老先生不在，他弟弟娄逸也不在身边，那么一个性格孤傲，又是七窍玲珑心的人儿，这么做，也是让人看着心疼。再说您老，这会儿恢复了王爷身份，很多事就不好亲自出面，他当然觉得指望不上了，哪能不担忧和心急些？”老者吐了点儿酸水给肖天俞听。
“你……”肖天俞一愣，倒也觉得事情有些棘手难办，两人不知不觉已走进了一处幽静的院子，正是柳临笙所住的地方。
那老者躬身，比了个告辞退却的礼，又数落了句，“您啊，这心里头现在全是那屋里的人咯。”说完，摇头晃脑的走了。
肖天俞纳闷，他现在的心思，真的是谁都看的出来的吗？！
难怪娄铮最近看他，也总是一副阴阳怪气的神色。
成成成，过了年，就让娄铮也去川蜀得了，什么打草惊蛇，最好能把整个川蜀搅翻了，都比在这儿要好！真是……这都什么事呢！肖天俞郁郁，推了门进屋。
此正是应了书中的话，处在感情里的人，心思总有些跳脱，说的一点不假。……
屋内暖和，柳临笙半靠在软榻上，穿了件鸦青色的寻常儒衫，发也未束，看起来整个人都显得温文雅致，他一手握了卷书，茶几上的药正自冒着热气。
“怎么，看什么书连药都不喝了？”肖天俞走上来摸了摸碗壁，温度已正好。
“我又不是得了什么病，哪里天天要拿东西来补？”柳临笙含笑，合起书卷。彼此经此事后，说话间总有一份旁人所没有的濡沫。再说最近，肖天俞几乎夜夜宿在了柳临笙房里。
当然，彼此虽未有过亲密，但肖天俞的这份“体贴”，怕是只会羡煞旁人。只是没人知道，肖天俞是想保护他，目前也不敢去猜皇上的心思，端是在他这里好好献“殷勤”，最是稳妥。有自己在，一切才能让人安心。
“食谱？你怎么看这些？”肖天俞见柳临笙的那本集子居然是食谱，纳闷着问。
“随便看看，想想以后不能弹琴了，做个厨子也饿不死人了。”柳临笙用没有受伤的手打算给他沏茶。
“我自己来，你把药喝了。”肖天俞看着那碗浓黑的药汁，纯粹关心着让他乘早喝了。
“太苦。”柳临笙不假思索的蹦出两个字后，自己也是一僵，下一刻连脸都微微浮上些红晕，忙不迭的端了药皱着眉饮下，省的对方故技重施，再做些“渡药调情”没脸没臊的事出来。
喝完药，柳临笙将空碗搁于桌上，口腔里仍是一股子的苦味，想起忘记了要准备些茶来漱漱口，于是见了肖天俞刚刚沏的热茶，便伸手去端，还没碰到茶，自己却冷不丁的被他拽了过去，拦腰抱住，于是那张越来越近的嘴就印了下来，唇齿相缠，和着药的苦味被对方慢慢吞掉，真是……真是……呃……
柳临笙被对方这么一吻，乱了心神，任他舔弄在自己的唇齿间，予取予求。
片刻后，便靠在肖天俞的胸前，几乎整个背都被对方牢牢熨帖在了胸口，耳际正好能碰到肖天俞的嘴唇，对方气息一浮一浮的，让耳根和脖子上都有点儿痒了。
肖天俞这样抱着人，又去缠对方的手，小心翼翼的将那只此刻敷着药被一圈圈裹的笨重不已的左手垫在了自己的手掌上，细细的看。
这双手……唉……
柳临笙似乎能感应到对方心绪里起伏不定的疼惜之意，也终于对肖天宇今日的温情和反常有了些“芥蒂”。
他，是有话要说吗？这样背靠在他身上便看不见他的神情，柳临笙想用右手去拂对方的脸，却被肖天俞捉握在了手里，温热又强硬。
“过年后，我送你入川蜀，跟着长宁郡主的人马一起，还有娄铮也会随行。”肖天俞安排着，感受到怀里的人微微有些失落。
肖天俞一低头，吻上了柳临笙一段洁白的颈子，用了些许的力气咬了下，仿佛告诉对方，他虽有不舍却仍要这么做。
“川蜀那边，原本就有甯亲王的势力，你一定不会有事。其次该告诉你一个秘密，也就是我为何会对卢家堡的事那么上心，也怕太后那边有人来染指卢家家业，其实说的明白点，我……和卢家堡……嗯，我们是一脉相承的。”肖天俞眼神有点闪躲，其实他说的秘密也不是秘密，是善意的一些欺瞒，因为还是不想告诉对方更多，不过是想说暗宫这几年的运作，几乎都与卢家堡密不可分。
罢了，还是不要告诉他太多……
暗宫这种东西，他知不知道是一回事，自己说不说则是另一回事。
“嗯，是因为林老先生？还是因为我这双手？”柳临笙问的聪明。
“都是，一来，我目前不能确定林老先生年后是否可以回来，为了不耽误你左手的治疗时间，让你去川蜀，也算是其中一点理由。再有，卢家堡要比京城，比枫悦馆，我是说比这里要安全……让你我都能安心。……”还有就是你若离京了，或许可以让甯祁放稍稍安点儿心……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肖天俞并没有说出来。
“你川蜀那边怎么会没有府邸，非要让我……寄人篱下去？”柳临笙不知为何，扯开话题，故意将话讲的委屈。
“我……”肖天俞还没解释，忽然让对方那只逃脱的右手掩了口，“我明白。卢家堡是当地巨贾，又和你关系密切，自然是卢家安全。”
“嗯。”肖天俞低沉应声。
“多久？”柳临笙默默的问，话里有些不舍，旋即又表示着一些乐观，“我随便问问，也许以后我真做个厨子，你不要嫌弃……”
多久？短短两个字，在他心里怕是婉转的想要一份承诺，肖天俞内心涌动，他不知道要不要给？能不能给？说到底是自己能不能兑现的意思。也许正是方才那些许的停顿，反是让他只能自嘲着接着说：做个厨子也可以自给自足的，并不用担心……
“子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看着屋内冉冉的烛光，除了这个“好”字，还能答什么呢？
“从前有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以前生活在大草原上，有一天被马贼抓了去……”肖天俞不知不觉讲起了往事，“那一夜，那对兄弟里的弟弟，居然杀光了所有被俘虏的妇孺幼小，为的就是行使他对哥哥那些病态的保护……”
柳临笙听的浑身僵硬，终于挣脱了肖天俞的怀抱，回头看着他复杂的神色，忽然有些激动和不可置信，然后低沉到，“所以，你是要……彻底的摆脱他吗？”
肖天俞不语，证明了柳临笙或许猜的没错。
若真要走上这一步，那他身边无论如何是不能有把柄的，也不能有软肋，难怪这么多年来，再是如何，他都要同自己保持距离，冷冷淡淡，萍水相逢……只是，只是……因为腊八节那日，对方先动手了吗？可或许对方也是因为，因为……那个“爱”字在柳临笙心头重重的压了下来。
未待柳临笙继续思考下去，肖天俞猛的将对方按在了软榻上，疯狂的吻了起来，似乎想要将今后的一切都预支完毕，唇齿模糊里，传来沉沉的宣告和坚持，“子临，你听着，是你先惹了我的！你这辈子不管是人还是心，就都该是我的！哪怕金屋藏娇，我也会锁你在天涯海角！你别妄想逃，也别妄想在记忆里将这些统统抹去！你记住，你好好记着那夜是如何求着我操你的，如何在我身上放荡的喊叫呻吟的！你记着！这辈子，你永远都是我的！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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