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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自在居”是甯良在夷民里的一个落脚小屋，原本是打算以后归隐山林就住这儿，前有小溪后靠山林，绿树青山，自在不已。

甯良打开屋门走进了自在居，他先是在屋门口站定了一小会儿，神情肃穆，然后才轻轻走进去，让人觉得这屋里仿佛放着什么神圣的东西，生怕一不留神就会让人亵渎了。

然，简简单单的屋子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摆设，入眼处，不过是一排书架，一张椅榻，一方小案台，台上笔墨纸砚几册书外，再无其他东西了。甯良深深吸了一口气，才从那书架最高处拿下一只木盒，盒子较为名贵，是上好的楠木所制，隐隐的还能闻到沉和的木香气，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卷帛书，这帛书的缎面色泽看上去有点暗沉，想必是因为长久被这样保存的缘故，可帛书上精巧的绣纹还是能看出，这东西普通百姓用不起，那这是什么，里面又写了什么东西呢？

甯良伸出手，却只是象征性的摸了一摸，似乎很清楚里面的内容，即没有展开来看，也无意再将它归还原处，只是面色沉寂之后有些激动罢了。

“哎呦，你怎么来了？”忽然，屋门口有人惊讶道，那是个上了些年纪的老头，穿的简朴又随意，眯着眼探了半个身子进来。

甯良盖起木盒，含笑道，“大伯，这些年您还特意帮我看着这屋子，真是过意不去。”

那老者见甯良拿着木盒出来，紧接着继续说道，“年轻人啊，我一糟老头，不比你们这些个读书人懂多少，看来，你是打算进京去赶考了哇？”

甯良一笑，想必他的“自在居”在面前这位老者眼里是个读书的地方，如此看来对方是一直以为自己在寒窗苦读啊……也是，“自在居”多亏有这么位热心的老人家帮着照看，才能打理的这么干净，甯良的内心忽然升起一股暖意，又见对方眼中满是投来赞赏的目光，便顺了老人家的意思，答道，“多谢大伯，我是打算进京去应考了。”

“好！好！好！我们夷民里要是能出个状元，真是天大的好事！不枉费我经常帮你打扫这屋子。”老伯笑着，然后就催着甯良快些走，好似多待一刻就要赶不及的样子。

被老者这么一催，甯良未想太多，拿着木盒走了，这片山林，嗯，是他当年入川蜀时，最早待过的地方，本以为今后能在这里看一辈子的山山水水，可万事至此，又截然不同了。甯良闭了闭眼，再想起屋里的陈设，原都成了一场记忆，至少是他同先皇甯启隆，那个男人所能留下的全部记忆了！

……

肖天俞在川蜀的日子果真因那夜埘花苑的失火而延后，不长不短，整整三日。

此间，又同卢执衍本人密谈了两回，涉及的内容无不是将陈仲恺押回京城时，此路途中可能发生的各种意外。肖天俞虽未直接说出宁凉所给的计策，但他告诉卢执衍，一路上的人马均已安排稳妥，保证万无一失。

“王爷，在下倒是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也深知朝廷对此事的重视，只是娄铮那边，还是希望王爷一路平安。”卢执衍意味深长道。

“本王明白，只要人到了京城，他陈仲恺就再无生还的可能，这一点本王保证。”肖天俞义正辞严。

卢执衍点头，他们的交情其实一点也不深，但不知为何，总有一种默契在彼此间行走，他们该是一样的人，为了保护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而努力着，自持冷静着。

终于到了第四日的临行之际，这回不同以往，肖天俞一人为首，站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玉冠锦袍，连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天家的威仪，在场者无不被他的光芒所盖，纷纷虔诚驻足送行。

眼下，要说肖天俞这队伍里的人数倒底算不算多，其实最后跟随的也就五百来人，还不足一千，当然对外人来讲这些人不过是川蜀地方上能动用调渡的少许驻兵，但是肖天俞看到他们，心里早已明白，这，就是那支“神尊军”，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的精神面貌居然丝毫没有变化，当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啊！？

再说肖天俞最后的安排，为了不让其他朝臣发现端倪，他特意将这一行人分为两支，一支则是按原定计划三天前就已离开川蜀，他们中大部分人就是这一路跟来的朝臣及文史礼节官员。而另一支，才是真正押解陈仲恺的，也就是所谓的延后三日出发的意思，因为这支队伍才是最重要最关键的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不能说的秘密，反倒让身边的柳临笙更加担忧，说什么都要亲自将肖天俞送出川蜀的那片恒江水域才肯回去，是啊，他们本就聚少离多，又不知何年才能再见，那么，就使一回性子，让他送一程吧！柳临笙看着肖天俞，双手已情不自禁的抓了对方的手臂，挽的很紧，连一切礼仪都不想顾及，柳临笙抿了抿唇，脑海里又回想起那夜宁叔同他说过的那番话，要劝他娶妻生子，要劝他留后，如今连见面都难，又何时能有所谓的一辈子？

柳临笙心里因难受，微微咬住了下嘴唇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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