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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傅旭尧交握的手不自觉地攥紧，随即他又强迫自己放松了下来。

看哪，这就是鹿嘉，洞察力敏锐，眼光独到，总是能发现核心问题。但这也是鹿嘉，永远高高在上，不动声色，却可以用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傅旭尧的所有自制力化为灰烬，让傅旭尧的精神域里再一次掀起汹涌的波涛。

他努力按捺了一下自己胸口炙烤的怒气，抚平被看穿的恼怒，停顿良久，长长出了一口气才说：“这和你有关吗？”

鹿嘉依旧是那副皱着眉头很不赞同的样子，听到傅旭尧这么说，脸色更差了几分。

“作为向导，我有义务关心你的精神状态，不管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都不应该影响到任务的顺利进展。”

“是啊是啊，”傅旭尧飞快地接口说，“‘永为灯塔，为哨兵驱散迷雾’，下午第一次听说这句誓言，印象深刻。可惜，你早就违背过这句誓言了，而我现在需要的向导也不是你。”

看着鹿嘉听完这句话，脸色煞白的模样，傅旭尧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到畅快，但他知道就算这句话是一把能扎伤鹿嘉的刀，它必然也同时捅进了他自己的心口。

“傅少校，”鹿嘉短暂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就从傅旭尧的言语打击中恢复了，“私人情绪与工作无关，我只需要你确认你的精神状态没问题就行。”

傅旭尧咧开嘴笑了，他说：“当然没有问题，向导先生。你所认为的‘残忍’在我看来只是战斗必备的谨慎，模拟训练中我‘杀死’的只是数据，但如果真实战斗中我手下留情，可能死的就是我了。这是许多场战斗教给我的道理，你从未在场，所以你天真依旧。我不怪你，但你不该提这种无聊的问题。”

鹿嘉说不清听到这句话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得自己有点恍惚。傅旭尧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鹿嘉也觉得自己现在确实没资格再去说什么关心傅旭尧精神状态的话，他不仅不再是傅旭尧的向导，他甚至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算一个向导了。

然而再次听到傅旭尧直白地说他天真，杀伤力依旧如上一次听到时一样强。有时候鹿嘉自己看到象征着“塔”的那座高大的、白色的、永远明亮的灯塔，也会怀疑，他们是否真的被过度圈养，围绕着这座灯塔活在了一个不真实的、永远光明的世界中，变得过于天真了呢？因为对世界的认识都无法统一，所以即使精神域可以链接，匹配度极高，他依旧和傅旭尧不合适，不能在一起，是这样吗？

鹿嘉扭头看向了前方，白泽锁定了所有人的安全带，全舰迁跃通道航行倒数计时开始。他冷漠地看向浩瀚的宇宙，有那么一瞬间，鹿嘉希望自己变回星尘重归这片星空，随即他意识到这种想法充满了危险的自毁倾向。他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傅旭尧不正常呢？他才是最不正常的那个。

倒数结束，“无畏号”平稳驶入通道，他们马上被空间迁跃带来的感官失衡给裹挟住了。鹿嘉有点难受，他一直以来对迁跃失衡都比较敏感，这对服役执行任务来说是个很大的弱点，但鹿嘉对此束手无策。

在学院的时候，他发过狠，把自己塞在模拟器里狠命地练，希望身体可以习惯这种感觉，结果差点昏倒在模拟器里，傅旭尧拆了模拟器的门把他抓出来，两个人大吵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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