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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杜月白很是错愕，问：“二少让你调查秦霜的情况干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江岩说，“我只是按吩咐办事，已经把调查情况发给他了，这里还留了一份，我觉得你会感兴趣，给你了。”

他拿出一个信封，信封里面是折叠好的调查报告。

“不用谢。”江岩很骚包地把信封往杜月白手里一扔，转身走人了。

杜月白喊了一声“喂”，试图叫住他，这种随便把东西往他身上一扔的姿态，搞什么？他一定要接吗？凭什么就这么笃定他一定对秦霜的事情感兴趣？！

杜月白翻了一个大白眼，顿时把从他身边路过的人给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惹杜月白不高兴的事情，一脸惊惶。

杜月白连忙冲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好吧，他必须承认，他确实对秦霜的事情很感兴趣。而且，还是周褚要江岩去调查的事情，周褚什么时候对秦霜都这么关心了？莫名的，杜月白心里还有点小小的吃醋。

就在这个时候，刘宇走出来，他手里拿着餐具，准备去洗一下餐具，看到杜月白杵在走廊上，还有些发呆失神的样子，用手指戳了戳他，问：“月白，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呢？怎么了？”

杜月白回过神来，小声对刘宇说：“等一下，你先去洗餐具吧，我把饭盒拿进去。”

刘宇点头：“你把你的餐具给我，我帮你一起洗了。”

杜月白笑了起来，“太爱你了。”

刘宇咦了一声，很是嫌弃，“gay里gay气。”

这个词他还是跟杜月白学的。

杜月白哈哈大笑。

正好这个时候，秦霜从教室里出来，她和宋敏一起准备去食堂吃饭。

杜月白手里拿着秦霜的调查报告，一时有点心虚，阴长阳错之下，原本从来不跟秦霜打招呼的他，突然跟秦霜点点头，喊了一声：“嗨。”

这一声“嗨”，别说秦霜和宋敏了，连杜月白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自己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刚才那一声“嗨”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了。他在心中对自己大吼：杜月白，你在想什么呢？你嗨个屁啊嗨！

尴尬。

杜月白这下连秦霜的眼睛都不想看了。

这个时候，宋敏忽然对杜月白说：“你想干什么？”

杜月白皱起眉头。

宋敏这副样子，明摆着就是把杜月白当成给鸡拜年的黄鼠狼了——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黄鼠狼”杜月白理亏，也不好反驳，只能悻悻地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走进了教室。

真是尴尬至极。

杜月白真想抽自己两巴掌。心虚什么心虚，有什么好心虚的，又不是他去偷偷调查的！

教室外面，宋敏一脸警惕地看着杜月白进了教室，握住秦霜的手，小声问：“秦霜，杜月白他怎么突然跟你打招呼？他在干嘛呢？”

秦霜陷入思索之中，眉间有郁气集结，像一把锁，锁住了她脸上那些颓然和郁结之气，有点林黛玉的哀愁了。

“没事。”秦霜说，“可能是我早上晕倒的时候，他看见了，我其实有点意识，就是怎么都睁不开眼睛，我听到他给郑老师打电话了，是他告诉郑老师我晕倒了，去医务室了，郑老师才匆匆跑过来。”

宋敏闻言，有些诧异，说：“他这么好心？实在看不出来啊。”

秦霜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下次我再去谢谢他吧。”

“谢什么谢，这个人肯定没安好心。”宋敏对秦霜说，“你别搭理他。”

“之前的事情……”秦霜面露犹豫之色，“我确实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哎呀，你就是太善良了。”宋敏说，“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啊？他还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呢。”

秦霜内心忽然纠结起来，当初为了让宋敏跟她统一战线，她编了很多自己被杜月白“欺负”的事迹，让宋敏跟她一起讨厌杜月白，现在宋敏已经深信不疑，把杜月白当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而杜月白自己平时就表现得很具备攻击性，所以宋敏更是在这个基础上越来越厌恶杜月白。

秦霜忽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有点后悔了。

·

杜月白回到自己座位上，拆开了信封，把里面关于秦霜的调查报告情况拿出来一看，嚯，竟然洋洋洒洒有四五页纸，A4纸大小，打印字体。杜月白从第一行字往下看，越往下看，他的脸色绷得越厉害，甚至渐渐青白起来，很是难看。到最后，他的手都在发抖、发颤，被这个调查报告里的事实给震惊，感到难以置信，甚至……头一回对秦霜真心实意地感到同情起来。

他不喜欢秦霜。因为秦霜之前作为陈依依的闺蜜兼跟班，一直是一个狐假虎威、甚至很喜欢欺负别人的人。秦霜长得没有陈依依好看，气质也没有陈依依好，像个泼妇，说话尖声利嗓，跟掐着脖子的鸡打鸣似的，先天就让人觉得观感不好。而在陈依依“圣母”形象的衬托下，秦霜更是显得小家子气，又喜欢斤斤计较，又喜欢跟别人吵架。陈依依经常为此扮演一个拉架的“圣母”角色，杜月白一直觉得，陈依依能够在班上保持这么好的形象，秦霜起到了垫脚石的关键作用。到后来，杜月白从班阑那里得知，陈依依“圣母”形象下的真面目，忽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秦霜这大概率是被陈依依给利用了。陈依依才不会觉得秦霜这样的性格做她的朋友不够格，相反，有这样的朋友做衬托，她才能够更加凸显自己的好。

但是，即使如此，杜月白也没有同情过秦霜，因为这完全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直到杜月白看完这份情况调查。

“喂，月白，你在看什么呢？”刘宇洗完餐具回来，看到杜月白的脸色不太对劲，问道。

杜月白回过神来，吁了口气，目光落在刘宇身上，说：“刘宇，你看。”

他把秦霜的情况调查报告交给刘宇。

刘宇拿到手中，皱眉，问：“这是什么？”

“你看。”杜月白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

他这个时候除了能说出“你看”这两个字，什么都说不出来。牙尖嘴利的他，真不知道能够怎么跟刘宇解释他看到的情况。

因为这样的情况，他平时只能在那种社会新闻报道中看到冰山一角。

刘宇看完之后，脸上浮现出了跟杜月白一模一样的神色。

“这……”刘宇震惊地问，“等一下，月白，这是从哪里来的？”

杜月白摇头，说：“你别管从哪里来的了，我也不方便解释，是别人给我的，说我可能会感兴趣。”

刘宇回头看了一眼秦霜所在的位置，不过秦霜跟宋敏去食堂吃午饭了，还没有回来。

教室里的人不多，零零散散几个，分散在自己的位子上。

风从教室外面吹进来，有点微凉。

但相比起风的微凉，他们更被这情况调查里的事实感到心凉，震惊，不安。

“我没有想到，秦霜她平时在学校里表现得这么好斗，怎么都不肯吃亏，在家里面竟然……”刘宇张了张嘴，想说出一个词来，可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说出来。

杜月白摇摇头，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这种情况，我们该怎么办？”刘宇问。

两个人目光交织在一起，谁都没有一个答案。

·

说实话，杜月白也好，刘宇也好，他们虽然表现出来的性格各不一样，但说白了，他们能够成为朋友，成为朋友之后还能够越来越好，关系越来越亲近，就是因为他们的三观在本质上是趋同的。哪怕杜月白再牙尖嘴利，再怎么不肯吃亏，再善斗，他都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以去伤害别人，去欺负别人。刘宇同样如此，他从来没有那种等自己强大起来以后，可以把自己受到过的伤害都给报复回去这种心理。正是基于这种价值观，他们才能一直相处至今。

所以，当他们看到秦霜长时间地受到实质性的暴力伤害之后，他们对秦霜那点不满、那点讨厌，也就相应地被心中生出来的同情给压制住了。

杜月白犹豫了一下，说：“要不然，我们去跟郑老师说吧。”

刘宇思考了片刻，点点头，说：“目前来看，似乎这样是最好的选择。”

刘宇又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帮助她，总不能跑到她家，去骂她爸妈一顿，打她爸妈一顿。”

杜月白看过类似的社会新闻，他摇头，说：“就算我们能这么做，也治标不治本，我们可能可以发泄我们对她爸妈的不满和恼火了，但之后，秦霜还是得住在自己家，跟她爸妈朝夕相处的人还是她自己，我们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

刘宇点头。

“但是郑老师就一定有妥善的处理办法吗？”杜月白忽然又问道。

这是他担心的地方。

谁知道郑英会采取一种什么样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有可能郑英根本就懒得管，直接打一个电话，让她爸妈注意点。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杜月白对郑英没有百分之百的信任，也无法直接这么交付她。

刘宇犹豫了一下，问：“月白，要不我们找秦霜聊一聊吧？”

杜月白却有些犹豫。

“啊？找她聊一聊？”

不管怎么说，他和秦霜的关系到目前为止还是很僵硬的好吗？

·

中午，学校边上，一家餐馆。

陈依依对面坐着杜青青，杜青青戴着一副墨镜，即使是吃饭的时候都没有摘下，不过她也没有怎么动筷子，只是象征性地挑了一点青菜吃。

陈依依的神情有些不太好意思，说：“青青姐，抱歉啊，请你吃这种餐馆。”

杜青青笑了笑，不置可否，问：“你的自招名额没问题了吧？”

陈依依叹了口气，摇头，说：“最终A大还是没戏了。”

这几天，她们家的气氛一直很低压，她妈更是一点笑容都没有。

杜青青说：“今年情况特殊，遇到这种状况也没有办法，不过，以你的成绩，努力冲刺一下，就算A大冲刺不上，B大也还是有希望的。”

陈依依坚定地说：“我会努力冲上A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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