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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转眼间便已降临,燕无期二人随着凤迦异兄妹到了南诏王的寝殿,他们设宴习俗依然保留着最原始的传统,和中原大有不同,所有参与宴会的人不分主次,围成一圈,席地坐于毛毯上,即便国王也不例外,不像中原那样,上位者坐于高处,其余宾客分列两侧。
凤迦异在侍卫的引领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无期和天纵紧邻他而坐。
不大一会儿,一个和凤迦异身材一样的魁梧中年人在众人的前簇后拥之下由后方进了大殿,无期猜想,想必此人便是阁逻凤了。
他头戴一顶当地特有的的白色包头,相比于普通百姓,阁逻凤的包头更高一些,身穿和蒙崇义款式一样的蓝色对襟上衣,外套白色领褂,胸前绣着一只硕大的虎头。
南诏本名蒙舍诏,“蒙”是国家的意思,“舍”是老虎的意思,合起来便是“虎国”的意思,举国上下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贫民百姓都崇敬老虎,但只有王族才可以穿“虎衫”。
阁逻凤身后是无期已经见过面的蒙归义,再往后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年轻妇人,她是阁逻凤新娶的王后。
前任王后也就是凤迦异的母亲,在被云南太守张虔玷污之后,为了不辱王族荣誉,坠崖自尽了。这是燕无期后来才听说的。
阁逻凤三人也依次落座,无期见他左侧还空着一处,便悄声询问凤迦异:“那是谁的位置?”
“是我叔叔阁武恩的。”凤迦异正说话之际,又进来一个矮瘦中年人,燕无期身体尚未长开,也比他高出半头,和凤迦异父子相比就更显得矮小了,但看着却十分精干,只是左脸靠近嘴角那里贴着一块白纱布。
阁武恩正是傍晚被蒙崇义打了两巴掌的那人。
凤迦异小声向无期介绍:“这便是我王叔。”
“你这嘴角怎么了?”南诏王用方言询问道。
阁武恩勉强一笑:“不小心磕在了桌角上,不碍事,王兄不必担心。”
待众人坐定,南诏王起身朗声一笑,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无外乎是什么诸佛保佑,儿子平安无事,然后下令严查歹徒之类的话。
只是他中气十足,嗓门很大,像极了姚守义,等他说完话,站在身后的侍卫又用汉话大声翻译了一遍,最后一句是:“我仅以一位父亲的身份向救我孩儿性命的两位唐国侠客表示感谢,大家举杯一起敬两位小侠客。”
无期二人当即起身,向阁逻凤以及周围纷纷行礼,算是打过招呼了。随即端起那大号酒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这酒水竟不像中原白酒那般凌冽刺鼻,反而带着些许甜味。
颜天纵大呼好喝。
燕无期留意观察,发现南诏人吃酒是可以来回走动的,喝得高兴了哪怕互换位置也是无妨,这在等级森严的一剑宗是决不允许的,当即起身走到阁逻凤跟前,俯身低语:“在下是大唐一剑宗的弟子,奉我家宗主之命有事与大王商量。”
阁逻凤能说一口流利的唐朝官话,自然也能听懂无期在说什么,只见他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个五官端正的少年,心中暗笑:“你一个十多岁的娃娃能有什么要事?”
燕无期不卑不亢道:“此事关乎两国数十万将士的性命,这里人多眼杂不便开口,还请大王移步室外。”
阁逻凤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摆摆手道:“在座诸君都是本王的亲信,少侠有话但说无妨。”
无期四处环视一圈,总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但南诏王既如此说了,他也不好再多矫情,躬身低声道:“我一剑宗宗主已查明了真相,上次你我两国之所以会爆发战事,并非大王挑衅,实乃有奸臣从中作祟污蔑大王,我家宗主已经奏明了大唐皇帝,特派在下前来与大王商量罢兵一事。”
阁逻凤一听竟是此事,已经端起的酒杯顿时停在了半空,他并未立刻言语,缓缓地放下了酒杯,似乎在沉思什么。
他面色毫无波澜,无期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过了片刻,阁罗凤猛得拍了一下桌案,这般举动着实惊着了燕无期,众人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
阁逻凤狠狠地把酒杯摔了出去,如此一来众人更是诧异,只见他虎目通红,用南诏话大声吼道:“唐国辱我太甚我!要开战的是你们,现在要讲和的还是你们!即便言和也不派使臣过来,竟让两个吃奶娃娃来跟我提什么罢兵!绝无可能!”
语音刚毕,身后的侍卫也翻译完了。
燕无期向来稳重,如今又是带着使命来的,断不会因为阁逻凤的三言两语而罢休,他沉着应付道:“大王请先息怒,在下并非代表朝廷而来,也并不是前来谈判的鸿胪寺官员,仅代表我一剑宗,向大王传递我大唐亿万黎民百姓渴望和平的呼声。”
阁逻凤轻蔑一笑:“我也仅仅是代表一个欠你恩情的父亲在和你交谈,你若是朝廷派来的,我早已将你拿下了。”
没想到五大三粗的阁逻凤竟如此善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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